说完,她一个转身,顺手将门板掩上,留下屋内的两人尴尬地对看了眼,又纷纷移开视线。
门外,小进放下怀里的竹篓,摊开右手道:“喂!老爷子,一百两!愿赌服输,给钱咀!”
星月瞪着门板,那目光仿佛可以穿透进屋内,瞪死里头那个害他破财的混蛋徒儿。
“老、爷、子!钱钱钱钱钱钱——”小进不耐地催讨睹金。
“好啦好啦!又不是不给你,急啥!”
一边掏出钱袋拿出张百两的银票,一边不停地碎碎低咒:“你姥姥的!该做的早做完了,还害羞个屁啦!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跟了曲翊那个“徒婿”后,居然脸皮也变薄了!”
嗟!当初真是收错徒弟了!
被他恐吓、威迫、压榨……现在还得赔钱。
不过小云儿总算得到幸福了,也不再那么偏激……嗯!不错、不错!
但是,话说回来。
高兴跟赔钱是两码子事——呜!银子……我可爱的银子啊……呜……
宰相府匡卿一声!不知怎地,曲翊手中的饭碗摔了下来。
乒乓一声!小招吓得撞倒了身旁的屏风。
砰的一声!小进一屁股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身后的大花瓶悲惨地壮烈成仁。
此时凉亭中表情没变的,除了惊云跟小财、小宝外,就只有肇事者本人——星月!
星月颇不爽地睨了眼仍在呆滞中的三人。
“干嘛啦?只不过是摘了人皮面具,作啥吓成这副德行呢?我就这么难看喔?
回魂……回魂了啦!”
三人僵硬地回过神,瞪着发话的人:心中不约而同地疯狂数落着星月的历代祖宗们。
“只不过?”
天晓得这世上能有几个人,亲眼目睹平日熟悉的老人家,顷刻间摇身一变成了个风雅男子后,还能不被吓到的?
首先回神的小进,以一种绝对不礼貌的手势直指星月问:“他有三十吗?”
惊云屈指弹了粒桂花酸梅人口中,不理会她的问话。
倒是小宝憨直地回答:“师父他……四十五了。”
“啥?”小招讶异不已。
“骗人的吧?”曲翊不敢置信地问。
小宝摇摇头,“我没骗人!师父捡到我跟哥哥时就是这副模样,十几年了没见他变多少。”
惊云斜睨着他们讪笑道:“这样就给吓到,那要是见到令叔叔不就给吓得去见阎罗王了?”
“别提他!”星月瞪着惊云威胁道。
吐出酸梅的核仁,惊云凉凉地讥讽:“上回咱们的帐还没算呢!”
“呜……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放错药害你被人吃了,我道歉……云儿啊,这回你可得帮我!”
“又做了什么?”美人伸出秀美的小指掏掏耳朵。
“哪、哪有……”
“不承认?那好……门在那里,请自便!”
星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扁扁嘴,凑到惊云耳边低语。
“什么?你竟然……”
惊云红着脸怪叫,全然没有往日冷静理智的样貌,脑里正转着几个能帮师父脱身的法子。
正思量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人影闪过,眼睛登时如铜铃般睁得老大,最后泄气似地回了句:“我帮不上忙!”
“为什么?师父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拜托了耶!”星月哇哇大叫。
要知道,他这徒儿除了嗜钱外,脑袋瓜也灵光得很,要说这世上有谁能想出个法子救他脱离某人魔掌的话,可非他这个大弟子莫属。
“呜!小云……救我啦!我怎么知道姓令的心眼那么小,也不过就是被我吃了嘛,用得着那样对我吗?呜呜……还说疼我?没良心、
没度量的骗子……”
没瞧见众人的脸色越变越怪,星月擤擤鼻子发狠地道:“姓令的!本人玉树临风、妙手回春、聪明无双、仁心仁德……认识我二十多年便宜你了!哼!被我吃了也是你的福气,爱计较!我诅咒你发福、痴肥。丧失男性雄风……小溪,你作啥这般瞧我?”
“令、令叔叔……”惊云颤抖着声音说着。
正在气头上的星月怒道:“你还叫他今叔叔?凭本人姿色,下回给你换个人让你喊他叔叔。”
后方阴恻恻地飘来一道男音:“星星,你打算换谁啊?”
“换谁都成,你问这做……”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星月浑身一颤,看着亭中六人无声无息往两旁退开。
缓缓地、慢慢地……颈骨喀啦作响地转头。
“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遍整座宰相府。
一位男子优闲地踏步走入凉亭,六人识时务地纷纷替他斟茶、扬凉、捶背、削水果、递毛巾、奉茶点……
男子以帝王之姿开始审问:“你说……认识你是便宜我了?”
“没——”星月摇头。
“这我不否认,确实是我赚到了。”
星月一得意,点头道:“就是说嘛!”
“那句被你吃了……”
“没没……我没说。”星月紧张地又摇头。
“也没错!因为某人对我下药。”男子冷冷地道。
未察觉对方语气转冷,堂堂神医同意地点头。
“不过,好像有人要诅咒我发福、痴肥,外加丧失男性雄风是吧?”
‘你听错,你一定是听错了!”星月大力地摇头。
“嗯……想想也对,或许是我年纪大、耳背了。”
只见星月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最后那句……要换人是吧?”
自谢玉树临风、妙手回春、聪明无双、仁心仁德的星月“老”神医,此刻除了点头跟摇头外,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反应。
嗯……刚才那家伙说啥了?应该是点头还是摇头啊?
现在……该轮到点头了吧!
“嘶……”
六道高低不同的抽气声自凉亭各处响起。
男子微笑地看着星月点了下头,如疾电般迅速封点他周身大穴后,悠悠地开口道:“既然你承认了,惊云啊!令叔叔问你,若人犯错认罪,是不是该将刑罚减轻呢?”
惊云吞了口水,盈盈笑道:“依律法嘛,这是当然!但师父跟您都是江湖中人,依江湖上的规炬……输家全凭赢的人处置。师父既然给您制住了,当然由您决定罗!”
男子朗声一笑,“哈哈哈……不愧是云儿,铁齿铜牙、油嘴滑舌,怪不得能由一介讼师登上宰相之位。”
惊云抱拳回礼,恭敬地道:“云儿还不是靠令盟主的帮衬。”
男子邪气地勾起星月的下巴,“想要换人是吧?星星……你短时间内别想下床了。”他笑吟吟的抱起口不能言、手脚无法动弹,只能用两眼瞪人的“输家”,对惊云吩咐道:“南院借住一个月,除了你之外,没我吩咐不准任何人进人。”
“是!令叔叔放心,云儿立即照办。”
男子低头在诱人的唇上吻了吻,满意地瞅着怀里的人儿眸中进射出愤怒又羞怯的目光,大踏步地往南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