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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骗(99)

他想得自己心都痛了,微微叹了口气,说,“丢不丢人啊你。”

他也说不出温柔的安慰了。

太多年的等待磨去了他曾经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

可是在这一刻,他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想看见祈妄的痛苦了。

他们重逢后,他久久无法释怀,好像要祈妄痛苦来作他血肉的养分。

可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却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祈妄痛苦的时候,他居然还是和八年前一样,会想让这个人笑起来。

他又拍了拍祈妄,“回去吧。”

.

开车回了公寓,祈妄跟着喻年上了楼,刚一进门,他就把喻年压在门上吻了下去。

窗外的城市还灯火明亮。

十六层的高楼,四下安静无声,室内还没有开灯,昏暗朦胧,只有喻年的眼睛是亮的。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很重。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只是一个对视,又吻在了一起。

做完两次,喻年被祈妄抱着去洗澡,但是回了床上他也还是没有睡意。

他在床头灯下翻阅着一本地理杂志,当作催眠。最近他的睡眠好多了,已经在试着不吃安眠药了。

而祈妄也没有丝毫困意,直勾勾地望着他。

“你看我干嘛?”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祈妄也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

他攥着喻年的手。

这段时间的碎片流水一样从他脑海里经过。

他突然哑着嗓子对喻年说,“我能不能不当你的床伴了?”

喻年翻着书页的手一顿,看了祈妄一眼。

“什么意思?”

祈妄闭了闭眼,他的轮廓在灯光下深邃分明,像造物主所偏爱的造物。

他说,“我变得贪心了,之前只想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可等真的跟你在一起了,触碰到你,却生出了更多欲望,想跟你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问喻年,“我能不能反悔一次,我还是……”他紧抿着嘴唇,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脸色甚至有些苍白,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我还是想真正地追求你。”

喻年的手指彻底僵住了。

他转过头望着祈妄,短短的几秒内,他脑海里涌出了万千思绪。

但最终,他只是轻声笑了一下,问道,“你之前不是还想退位让贤吗,等我什么时候有了真爱,你就会立刻退出。”

“……我做不到。”

祈妄语气里有一分颓然。

“我高估了自己,我没有这样的胸怀,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狭隘,拥有了就不想放开。”

他当初跟喻年说先谈一个月的实习期恋爱,心里也想着也许一个月后就能平静道别。

可最后他也没做到。

他恨不得把喻年长长久久地锁在身边。

最好谁也看不到,谁也不能跟他抢。

喻年把书又翻过了一页,垂着眼,像是漫不经心,“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第65章 铁树开花

时间一晃就到了1月底,离新年只有十来天。

祈妄要飞去法国,喻年本来不想送,两个人又不是恩爱伴侣,实在用不上这样黏糊关切。

更何况祈妄自己有司机有专车,实在是用不上他来操心。

可是他最后却还是开着车出现在了航站楼,副驾驶上坐着祈妄。

祈妄今天穿了一件廓形的宽松外套,手上搭着一条被保管精心但也看得出有些年份的旧围巾。

就是喻年当初送的生日礼物。

这条围巾在如今的祈妄身上已经不太衬了,可他走南到北,总还是会戴在身上.。

“我到了会跟你说的。”祈妄的手搭在车门上,却迟迟没有下去。

大抵人总是贪婪的,没有与喻年碰面的八年,他也一样熬过来了。

可是如今不过重逢了短短两三个月,曾经的冷静,理智,却都碎成了轻飘飘齑粉,只是短暂的分隔,都让他骨头发麻,像中了蛊毒一样难熬。

但他留下也一样是分别。

几天以后,喻年就要跟哥哥姐姐汇合,坐上私人飞机去喻心梨名下位于加勒比海的私人岛屿度假。

他们一家准备在岛上疗养身心,度过春节。

想起喻心梨跟裴照,祈妄的心口止不住往下一沉。

他答应过裴照和喻心梨远走他乡,如今他却毁约,而他如果想跟喻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家人又是一道不得不趟过去的坎。

他无父无母,曾经的家庭如今只剩下他自己,唯一亲密的人也只有曾南岳,可曾南岳自己就是个浪子,绝对不会来干涉他。

可喻年跟他不一样。

但他现在脑海里掠过的种种,都无法诉与喻年。

祈妄没再细思,只是又低声道,“我初五以后就回来。”

“嗯。”

喻年微微垂下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而看了一眼时间,催促道,“你的飞机要安检了吧,别误了时间。”

祈妄心头涌起淡淡的失望,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只是微微颔首,“好。”

他推开了车门,随身只有一只18存的牛皮铜锁扣皮箱。

临走前,他却又俯下身,一只手扣住喻年的后脑勺,嘴唇贴上了喻年的嘴唇。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提前说新年快乐。”他说。

喻年从车内望着祈妄走远。

从送祈妄来飞机场开始,他一直很平静,似乎祈妄的离开不值一提,远不会在他生活中掀起波澜。

可是眼看着祈妄消失,他的肩膀却开始微微发抖,手指尖也逐渐冰凉,这股凉意顺着经脉一路攀爬,漫上他全身,明明是在温暖的车内,却像如坠冰窟。

很多很多年以前。

祈妄也是这样离开他的生活的。

他没有亲眼见证祈妄与他的分别,可是却看见了那一段模糊的录像。

他所爱的那个人背上行囊,登上了列车,此后便如一场春日的烟雾,轻飘飘地来过,又轻飘飘地散去,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如今祈妄又从他眼前消失了。

喻年双眼放空地看着前方,眼前一片昏暗,太阳穴隐隐发痛,好不容易平静的精神像是又要崩溃,要把他带回最绝望的那几年。

其实刚刚在祈妄推门而出的瞬间,他差一点就想要抓住祈妄的手,说“别走。”

可他不能。

理智阻止了他。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当年在电话里一样痛哭流涕,乞求爱人留下。

成长的代价就是学会了瞻前顾后,佯装无事。

喻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他又往入口处看了一眼,那里可是入口完全没有祈妄的身影了。

他没再耽搁,点火,发动汽车,离开了机场。

.

祈妄降落在法国机场已经是十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法国这时候还是傍晚五点多。

他下了飞机,先给喻年发了条消息,然后才找到了曾南岳派来接他的车辆。

司机是法国当地人,叫NOAH,三十来岁,有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笑起来很开朗,会中法双语,但是中文稍稍有些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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