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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40)

“一时妇人之仁。”岳云满不在乎地笑,“小段,不想金兵围困未解,今日倒拿响马来练手,杀得也算痛快。”

段恪微微一笑,掏出白巾将鎏金镗上沾染的血迹拭抹干净,再帮着若殷将射出的雪羽铁箭一一收回,放入箭囊中:“幸得是义父定制的铁箭,速度奇快,否则小的现岂非吃了大亏。”

岳云马上作揖道:“还要多谢小若相救之恩。”

若殷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莫要摆放在心。

50 拒婚

巩家庄中宛如过年般喜庆迎接三人凯旋而归,巩庄主更是亲自出迎,同进庄中,设下好酒好宴席款待,扑鼻的酒香弥漫空气。

段恪见若殷略有些怔怔,在她耳边低声道:“小若,怎么了,方才劳累身体不适?”

若殷赶忙摇摇头:“不是,不过是此景让我想起一些 过往的事情。”圆桌前坐下,段恪在桌面下,轻轻拉住她的手,若殷微挣一下,段恪回过脸来对着她笑,笑容暖意融融,叫人无法拒绝,于是将自己湿冷的手掌安静的躺在那里,段恪手指微卷,将其抱拢住。

记忆中最炽烈的酒香,永远都不能抹杀掉,一坛又一坛的美酒被拍开封泥在人群中传递,若殷面前也被放上一只青花酒碗,斟满溢出,她扭头去看段恪,他的面前也没有例外,碗比她的还大,一碗倒有半斤多。

巩庄主喝得满面通红,过来敬酒:“岳公子就我一庄大小性命,不知怎么才能回报公子。”

岳云酒量甚好,已经连着喝了几碗,眼神逞亮,嘴角轻翘:“巩庄主过誉,不过是举手之劳,家父自小教导要惩恶扬善,这响马人人除之而后快,不必再言。”

巩庄主不理会他的托辞,索性将巩小姐拖过来一起敬酒,巩小姐颤颤巍巍地捧起酒碗,声如蚊蝇,说了几个字已经把头垂得看不清神情,不过大致也能猜出,她约莫说了些什么。

段恪饶有兴趣道:“可是巩庄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且听他往下说。”

若殷瞧这场面也大致猜出端倪,举起筷子夹两口菜:“反正我们这儿凉着无人注意,先喂饱肚子再说。”

段恪仔细看看她,见无丝毫不快之色,才统共放心,起身夹过一块鲜美的鱼肉放在她的碟中:“小心鱼刺。”

“你不晓得我吃鱼是最拿手的,在家时,都说我三岁已经能将整鱼吃得干干净净,比大人还能耐。”若殷不经意地说道。

“小若是哪里人氏?”段恪喝一口鲜汤,压低声音问。

若殷的筷子停在半空,顿一顿道:“你猜?”

“江南?”

“差不多。”

“江南哪里?”他追问道。

“今日该被问家世人品的对象好像不应该是我。”若殷眼睛溜溜一转,冲着岳云的方向笑,“该岳大公子才是。”

“不妥。”

“如何不妥?”

“我怕小岳板起脸来拒绝,这排场下,大家落得不欢而散,好事反而成坏事。”

“你怎知小岳哥会拒绝。”

段恪凝视她片刻:“小若,他定会拒绝,理由我想你应该知晓。”站起身,他刚要开口,旁边有凑热闹的人将他整个人往边用力挤过,他一时未曾留意,小小踉跄一下,又坐朗文回去。

刚巧巩庄主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巾子抹一抹嘴,朗朗道:“老夫看公子年少有为,不过年龄尚幼,应该未曾有婚事相配,老夫膝下只得珠儿一女,年芳十四,也算花容月貌,娴静淑良,有意许配给公子为妻,请公子千万莫要推却。”

一室的人,俱安静下来,只等着岳云点头,便可欢喜鼓舞热闹起来。

那巩小姐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暗自害羞,瞧这阵势,也是父女两人套好了词,瞧准了人的。

岳云手中一碗酒不过喝了大半,低头不语。

旁边有人起哄:“岳公子莫不是欢喜地迷糊了,快点一下头,给巩庄主一个回应才是。”

岳云缓缓将酒倒进口中,沉声道:“婚姻之事,自己岂可做主,必是要先禀报父母高堂,才能应允的。”

巩庄主圆滑老道已经看出苗头不对,才想顺着台阶下去,说两句好听的话,也算是留条后路,不想身边的人又抢着开口:“这婚姻大事自然是要禀明双方父母的,不过是现时要公子留下一件信物为定,那巩小姐也可有个凭据,待你回家禀明缘由后,再上门迎娶也不晚哪。”

立时,叫好的,拍手的,又要抢着过来敬酒的,再闹成一团。

若殷瞧着岳云脸色有变,暗道糟糕,想他转过视线时,对他示意做几个手势,果然他徐徐回身,面对着她,她的手刚举起,耳边听得岳云清晰明朗地回道:“我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巩庄主的美意,在下心领,但是要应允这门亲事,却是万万不能的。”眼睛直看着若殷,旁若无人。

若殷轻叹一口气,方才吃下的美味佳肴此时仿佛都卡在喉咙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难受得不行。

还有丫鬟添乱地跑过来,眼泪鼻涕胡一起地禀报:“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在后面晕过去了。”

岳云也不去理会,对巩庄主抱一抱拳道:“既然小姐身子有恙,我们三人还要回军营,向庄主别过,后会有期。”

巩庄主听得爱女昏厥,哪里还有心思客套,摆摆手道:“既然公子还有要事在身,恕老夫不能亲自送出,来人哪,送岳公子他们出庄。”

自然有麻利的家丁过来领路,马匹也由专人牵领过来,岳云毫无留恋地翻身上马,轻喝道:“回营去了。”

跑出半里路,若殷拍马赶上,懊恼问道:“本来也是美事一件,哪怕你不愿意也不用回答得这么干脆,这下可好,弄得人仰马翻,老庄主好没面子。”

岳云斜眼反问:“难道你希望我一口应允。”

若殷看看他右边的段恪,硬下心肠道:“我看应允也没有什么不好。”

岳云被她一句话噎住,迎风跑了十多里才能再会出话来:“这心思,真是你所想?”

“不假。”若殷不再看他,只专心赶路。

51:免战牌

岳云一路闷头扬鞭,赤兔马像是知晓主人心思,撒踢飞奔,饶是若殷的疾风神骏,也差他近半里里路的距程。

“小若,你何必刺激他?”段恪憋了良久才冒出这么句话,此刻风大,声音倒有一大半吞没在风中,不知道有多少能传到若殷耳朵里。

若殷放慢速度,侧脸过来看他:“如果我说其他的,那刺激到的人又会是谁?”

段恪一怔,回味他的话,迟迟不作回答。

“段大哥,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说明白的好。”若殷双腿一夹,疾风跃身出去,赶着岳云的背影去了。

三人回到牛头山去,并列一排,岳云沉着脸从囊中取出银锤,摆动开来,笔直冲进番营中。

“怎么如此安静,感觉不太对劲。”段恪追赶上来,“你还不快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