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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118)

而此时,房顶,墙根,树上,密密布着手握弓箭的黑衣人,所有的箭头齐刷刷的对准她,仿佛等的便是她跨出来的这一刹那。

142:葬心

若殷反应机敏,身子迅速后到,脚背反力,整个人已经翻进屋中,哪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见她用力过猛,一时刹不住势头,摔倒在地,对视一眼,向着屋子外跑去,边跑边喊:“有奸细,有贼啊——”

叫声未落,利剑像雨点般射下来,将两个人生生钉在地上,若殷支撑起来,向后再缩了一些,正看到两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是血的倒下来,如果他的动作慢一点点,这会儿被舍得像刺猬一样的人,应该是她。

这个局等的便是她入瓮。

秦桧答应了完颜淰在密室里绝对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但是出了密室,他就不能再继续负责下去,现今相爷府中一定也非太平之地,看看他同时调动这么多高手,可想他心里也一定害怕的紧,擒虎容易纵虎难,这道理秦桧比谁都明白。

哑仆每天进进出出,她错觉只要避开一个人的耳目便能避开所有。

若殷呵若殷,你的一举一动怕是他们早就拴在计划之内,只要你一离开密室,便是你的死期。

门外这么多黑黝黝的箭头,重新又摆正了位置,到了这个时候,若殷都不怕了,死就在眼前,怕已经毫无用处,她静静的坐在原地,等一个她想等的机会。

他们不立时动手,怕是另有顾虑。

她绝对不会贸贸然冲出去送死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骤然,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钟子弦,相爷夫人回来了。

若殷心里暗暗一个赌,赌钟子弦没有参与进这个设局,她捧起铺上一床棉被,看准了门口,直接砸了出去。

又是一阵下雨班的散落,被子沉甸甸地掉在地上,上头少说也有白来之箭。

钟子弦的声音消失掉,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

若殷还是在屋里按兵不动。

她不动,自然有人动。

外头人开口道:“里面那位,于其回到不见天日的地底,不如你爽爽快快的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若殷不急不躁的接口:“我在里面很痛快,不劳你们费心。”别以为用激将法,她真能被激出来,小岳说的对,她的性命金贵着,还要留下来过下半辈子的,和你们慢慢耗着,你们要出手早解决我了,五十个对一个,你们还怕我头上出角不成。

外头悉悉索索一阵,又变回原来的宁静,好像那些人都不用呼吸,好像连带着她也不用呼吸,仅仅隔着一道墙板,已经是隔着生死两重门了。

紧绷的萧杀之气一触即发。

像是等了一场大梦初醒般,若殷以为等不到她想等的时,完颜惗的声音还是出现了:“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很平淡很平淡的口吻,问一问家中的仆人为什么没有把地扫干净。

若殷已经冲到了门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黑衣人没有发出预料中的铁箭,相爷说过,人可以杀,但是绝对不能让完颜先生亲眼所见,相爷的话便是死令,那么多把弓箭逐一逐一地放了下来完颜惗象是根本没有看到地上的死尸和鲜血,微微地冲着若殷:“小殷,你果然太好了,我听子弦说,你已经能自己走出来了。”他的手慢慢的抬起来,是以他来握住。

若殷一沉吟,来不及想更多的,已经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完颜捻用了一拽将她拢了过来,两个人在贴的极近的时候,他沉声道:“你今日必须离开,否则我怕再保不住你。”

若殷看似畏再他怀里,丝毫不动。

完颜捻继续说道:“子弦说老地方,她安排了马匹,你去哪里都好,千万不要再回临安城。”

他扶着若殷缓缓向前走了五六步,又大方的问那黑衣人的首领:“是相爷令你们守在此处?”

黑衣人首领斟酌后回答:“我们只负责相爷府上下的安全。”

完颜捻淡淡的点头:“那辛苦你们了。”

“小人不敢。”黑衣人首领见他对自己作揖,知晓他是相爷心中极为重要的人物,连忙也还了一礼。

说是迟那是快,完颜捻托着若殷的身子,由得她踩在自己手臂借力,遥遥向着后院墙根的地方飞驰而去,若殷知道胜败不过此一举,完颜捻为她铺设最后一条路。

黑衣人首领见她已经稳稳踏上墙头,急声喝道:“放箭,放箭。”此女逃出,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怕是要一同不保,这位完颜捻先生怕也是受了她的蛊惑,与她是一路的。

完颜念已经抢过黑衣人首领腰畔的长刀,飞驰到若殷身边,将长刀舞蹈雪花一般的一团,听的不停的叮叮作响:“你还不走。”

说话分神,一直铁剑穿透防御圈,射进他的肩膀。

若殷咬一咬唇,眼见完颜念衣衫上的雪花渐渐扩大,她最后说的一句:“你多多保重。”跳下墙头,果然是她与钟子弦相约的位置,停着一匹枣红大马,它与疾风相处多年,将手指按到口中吹出一道长啸,大马欢悦的向她奔过来,她跃身跳上马背,最后回头时,看到完颜念站在墙头,站姿不稳,将长刀随手一仍,整个人对这内院倒冲而下。

先生等我长大可好。

为什么?

先生明知故问,长大以后才可以嫁给先生做妻子。

先生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守护者一个她全然进不去的地方。

那个从五岁开始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还是在心里被完完全全的掩埋了。

143:大结局

在马背上没日没夜的赶路,若殷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被活生生地拉开,有时候在马背上她都会睡着,幸好走的是官道,幸好秦桧没有真的派人过来缉拿,或者是完颜谂的影响力或多或少地干扰到他,相爷府内高手如云,那样的箭伤,应该不会有事。

但是想到完颜谂胸口一大滩的血渍,若殷你怎么也变成冷硬心肠,那个人在你年幼时照顾过你,而且是全心全意地对你好,他受了如此重伤,你为什么不难过。

因为她不敢难过,前面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聚集起来,所剩不多,要更加珍惜。

中间换了一次马,钟子弦挑选的枣红马固然神骏,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她将它留在一个小点的城镇,如此的好马会被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当终于回到汤阴的地界,若殷的视线落在上书汤阴的那块界碑,第一次入汤阴至今多少年,她来了去,去了来,岳云叉着腰道:汤阴是个好地方,我的故乡怎么能不好呢,段恪站在他身边微微地笑,没有做声,眼睛里却只有她的倒影。

离岳府还有不少路,若殷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色,头缠白布,似是披麻戴孝,她知道岳飞的死讯已经传回汤阴,也不敢拦人来问,将马匹扔在她原先住的小院门口,撒腿向着岳府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