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没有去过我店铺，如何知道在哪个方位？”米微悄声地问。
李叔冷冷哼了一下：“不就是万花街，租借铺子的凭单还是我交给你的，如何会不知道，你不用说话，专心赶路。”的确一开口说话，像是岔了气，走的速度没有先前快了，米微赶紧将嘴巴闭得紧紧的，要是说青枫是个会武功的练家子，那么李叔应该是个中高手，才能够借力使力给她这般毫无功底的人。
后院门关的严实，李叔将她的手放开，米微不自觉地甩一甩，心里头还是怪别扭的，像是戴的手铐尚没有解开似的，她没有敲门，贴近门缝轻唤道：“青萍，快点开门，我回来了。”
门，被小心地打开半扇，青萍确认米微带着李叔同来，这才慌慌张张地将言道：“姐姐，那个人像是要不行了。”
“什么。”李叔一听就急了，从两人身边挤了过去，米微也赶紧跟过去，福先生还是躺在地上，青枫守在他身边，一只手贴在福先生胸口，见到李叔才像是松口气，站起来，“他怎么样。”
“很是不好，我方才大致看了看都是外伤，但是失血太多，他的身体底子原本不好，怕是挣不得多久。”青枫将外衣裹一裹，不知米微离开后，他做了什么，就觉着一张脸，白的像一张纸，薄薄的，半透明的纸。
“我再看看。”李叔搭住福先生的脉，掏出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应该还能再支持一下，我们这就带他走。”他皱一皱眉，“但是他这番光景不能背动，怕是会将伤口绷得更大。”
“这倒是不难，青萍你去我屋子里抱一条薄被来，李叔不是带了两个年轻后生，只需将人搬到被子上！四个角一提，就能带着人走，又轻又软的，也不会碰伤他。”米微早替他想好了，让青萍去屋里取，边问道，“那两个人呢，李叔唤他们进来。”
“这法子好，也真是你才能想出来。”李叔走到门边，才要将关闭起的院门打开，手停在门把手处，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没有回头地问道，“你是在哪里遇到福先生的。”
“就在离这里不远，三十来步，险些绊倒了我，幸好我看清楚是他。”
“当时他怎样的光景。”
“口里念着，救救我，救救我，只会这三个字，其他再问，也不会回答。“米微照着实情言，“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问句掐在喉咙里，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时再不发不出其他的话语。
李叔的手已经放下来，折身回到她面前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米微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从头部倒冲到了脚底，说话的声音在微微地抖，仿佛是被风要吹散了一般：“他既然伤得那般重，是怎么爬到那里的，即便是能爬，又怎么会爬列离家这样远的地方，而没有其他人发现的。”
像是单单等着她一个人。
像是一个精心设置好的局，只等待着她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我也没有想到，怪不得你们。”李叔像是在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米姑娘，我只问你，你这店里头除了前门，后院，还有没有第三扇门。”
不过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店铺，除了前门，后院，又哪里来的第三扇门。
米微已经彻底傻眼：“那要不要将门外两个人喊进来。”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吗。”李叔的话已经竭尽了残忍。
除了几个人不大的说话声，米微真的真的再没有听到其他声音，难道说，两个人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杀掉，就隔着一道不厚的院门。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人，门外的又是什么人！”米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要问，她一定要问问清楚才可以。
“现在没有时间回答你这些话，你跟我来。”李叔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灶房拖动，“青枫，你跟着来。”
96：黑色的灰烬
店铺的地方不大，装修的时候，师傅是李叔请来的，图纸是米微自己画的，前门做得宽敞大方，后院尽量低调隐秘，方便自家人出入。
不过，米微没有想到，真的还有第三扇门。
李叔一直将她拖到灶房的灶台处，几天没有开工，青萍煮东西只用旁边的小灶，李叔喝令青枫：“将灶灰都扒出来，你们从这里走。”
米微用一种不切实际的目光看着李叔：“这个是灶台。”
“我知道。”李叔回视她的目光，“你以为我疯了不成。”
“难道，难道这里面就是你说的第三扇门。”米微已经不用多问，青枫十分卖力地将灶火都扒拉出大半，手臀伸得尽量长些，像是碰到什么插销类的东西，咔地一声细微传入耳中。
青枫顾不上半个人都是黑的，将掉在眉眼上的灶灰用手背抹去：“里面的门很小，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出去。”
李叔只看了米微一眼：“当时就是按照她的尺寸订制，每天在店里起早贪黑的，她只瘦不胖，你们应该能过去的。”他拍拍青枫的肩膀，“你带着她走，知道要去哪里的吧。”
“知道。”青枫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
米微已经被摁住脑袋，半个人塞进炉灶里面，她拼命挣扎着不肯进去：“怎么李叔你只说要青枫带我走，妹妹呢，妹妹怎么办，还有你自已，还有那个躺着生死不明的福先生。”
“总要有人留下来的。”李叔沉声道，“青枫，你还愣着做什出，走，走啊。”抓住米微的手被放开来，米微觉得眼睛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头像是撞到哪里，发出很重的声响，她背后有一双手在推着，不让她回头，米微知道那是青枫，嘶声喊道：“青枫，我们不能走，妹妹还在里面。
青枫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手由始至终没有放开来。
后面有人将灶灰重新填埋进来，米微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呼吸了，眼睛，鼻子，耳朵，七窍里面都填满了这种黑色的灰烬，青枫奋力地一推，将她的身体推进另一个大些的空间，又或者是更小的。
米微还想再挣扎着回头，耳边听到青枫的说话声：“姐姐，不要再回头，我求你，我求求你，哪怕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人来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也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哭了，米微听得很清楚，青枫，他哭了。
于是，她妥协地往前爬到，刚刚能够容下她身体大小的通道，手脚都像是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米微想，她已经快变身为土拨鼠，在根本没有任何光线的地下爬行，前面是什么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她不知道。
现在仅存的，只有本能了。
明明已经塞满灰烬的耳朵，为什么能够听到哭喊声，怒斥声，冷兵器看在人的身体上的声音，米微想用手将耳朵捂起来，不要听，她什么都不想听。
然而双手，双手除了能够撑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想爬了，她真的不想再爬了。
青枫没有推她，不知是没有力气了，还是其他的原因，两个人静止在那里，都不愿意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