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圈儿转完，她回到了九思街，才十多日不来，已经走惯的路面，看着隐隐的陌生感，她走到院门前，轻叩了两下门，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34小衣服
萧静的脸色苍白，似乎瘦了些，两边脸颊消减了不少，一双眼还是灿若朗星，他抬起头看着米微，像是有些犹疑，像是有些不置信自己的眼睛，隔了一会儿才道：“小微，真的是你回来了？”
“堵着门，不让我进吗？”米微俏皮地对他眨眨眼。
萧静几乎是慌乱地拨动轮椅让出路来：“怎么会，你进来说话。”怎么会不让你进来，开门之前，他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不止一次的幻觉，在米微搬走后，他总是在相同的时间，仿佛听到她归家的步子，她的足章轻快明朗，一如她的性格，每次又在双手触碰到门板时，对自己说，她已经不会回来。
米微一进院门，双手像是习惯一般，搭在他的轮椅后把手上：“萧大哥方才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不过是在院子里发呆。
“萧婶没有在家？”
“她去买菜，片刻回。”萧静觉得胸口像是有面鼓，咚咚咚咚响个不停，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按在胸前，像是害怕米微会知道这个秘密，米微会听到他的心跳声，那么重，那么快。
“那我等她回来吧。”米微将他推到院子中，他喜欢停留的位子，蹲下身来，免得他仰视她，“娘很快回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茶好不发了。”
米微噗嗤笑出来，将他的轮椅拉住：“我又不是客人，倒什么茶，我是找萧婶有点事儿请她帮忙。”
萧静低垂着头，睫毛长长，在脸上落下阴影来。
“当然也要回来看看萧大哥，我答应过会得回来看你的，不是吗？”米微想起在夜色里，萧静坐在轮椅上，落寞的身影，他还是远远地看着，不管她是否看到或者看不到，有时间隔一天来，有时候隔两天。
萧静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带着让人分辩不出情绪的神采，明明是看着他，又像是要透过他的身体在看某一点的虚无，他轻咳一声道；“你要我娘帮忙的事儿，我能不能帮忙？”
米微笑着摇摇头：“萧大哥不行哦。”
“你知道我的手很灵巧，如果是要做东西，我一定可以的。”萧静摊他的一双手，手指特别长，皮肤颜色很白。
“我想找萧婶帮忙做女红呢。”
“你不是开的是粥店。”
“是粥店。”
“怎么又要做女红。”
“我想请萧婶做成批的东西，按件付款，她原本也收些绣工之类在做，我这个活比绣工好得多，不费眼睛，来，我说给你听，你画出来就好。”
待萧婶买了菜回来，见得一双人儿，头凑着头在小院的石上写写画画，她忍不住揉揉眼睛，才轻声问道：“丫头，是你回来了？”
米微仰起脸儿，还是平日里可亲的笑容：“萧婶快来看，萧大哥画的图样真好，一看便能明白。”
萧婶再看看旁边搁置的一整匹棉布，疑惑地问道：“丫头这是要做什么，改行不做粥铺了。”
“做的，做的。”
“娘，你来看，她是要给她的粥碗穿件小衣服保暖，图纸已经画好了，她带的碗也在这里，做起来不难，穿上应该也好看。”萧静将图纸推开些，又问了米微什么。
萧婶看着他，从米微搬走以后，她没有在儿子眼中看到过这种神采，这种明明白白写着我不是残废，我不是废物的神采，也只有米微的出现，才会有这般的效果，她想笑，又觉得鼻端发酸，赶紧将菜篮扔在一边，凑上去看。
“娘，这是小微要用的盅碗，有个盖子的。”萧静将碗盖和好，再将图纸给她过目。“她想在盅碗外面套一件用那匹布做的衣服，这样子客人把粥拿回去再吃也不会冷掉。”
“即便是不方便到店里来堂吃的生意，也会做得到。”米微又补充了一句。
“一碗粥要弄得这么复杂？”萧审看他们两个说得兴高采烈的，完全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动手才是可行之事，她将图样看一看，“是用这匹布料？”
“是，我才去布店买的，颜色暖暖的，看着有食欲。”
萧婶折身回屋取来剪刀和针线，“我先剪了布样做一个试试，你在这边等，店里没有关系吗？”
“铺子还没有到开张时候，我特意选了大清早的时候来的。”
“有多少时间？”
“最多半个时辰要赶回去的。”
“半个时辰足够了。”萧婶动嘴皮子不利索，动手做女红可是当地有名的巧手，只见她将布样先裁剪出来，穿针引线，游走在布匹上面，不多时，棉布包的雏形已然出现，“按照这个图样所绘，这件不衣服是夹的，便是说里面要塞东西，像优胜者棉袄似的。”
“可不就是像棉袄似的，里面要加这个。”米微熟门熟路地跑去灶间握把干净的稻草出来，折得细碎些，帮忙给塞进去。
小衣服是做成了，也给那个盅碗穿上，问题又来了，怎么才能封口，等吃的时候又方便打开。
米微和萧静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一起看着萧婶。
萧婶先试着给做了两条带子，三人一致觉得外观太鼓鼓囊囊的不好看。
“要不将带子绞的细些再试试？”萧静建议道。
于是，出来变成，麻花辫子的股绳，细细缠绕着打个花结，打开时也只需轻轻一抽便好，米微捧着双颊，对着放在石桌上头，那个第一次穿小衣服的盅碗，呵呵傻笑。
原来，从设想到实行，也不是太难。
萧婶见她半柱香还没动静，赶紧推她一把道：“丫头，你不是说店里要等着开门，还坐在这里耗什么时间，快走人了。”
“那布匹我留下来，萧婶替我按照这个式样做，每个工钱是一百文。”米微摸出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钱。”
“做一个一百文？”萧婶连连摆手，“太多了，太多了，这么个小物件，外头裁剪一件东西才多少钱的。”
“不多，不多的。这棉布包是萧大哥画的式样，我也只相信萧婶不会将样纸流传出去，所以只能萧婶亲手来做，明晚上我先来一点成品回去用，以后怕是还要萧婶多多费心的。”米微边说边往外走。
萧婶抓过桌上的银子想追过去，被萧静拖住，他看着米微走到院门口，回过头对着他笑容灿烂，然后匆匆离去：“娘，她不过是想帮衬我们，也当我们帮衬着她。”
35：天份
第二日关了铺子，米微饭也赶不及吃就匆匆往外走，青萍直着脖子在她身后喊：“姐姐，吃两口再出去也不迟。”
米微听她一说，又折回来，将锅子中炖得白果牛肉粥端下来：“想着要带过去的，差点给忘记了，等我回来还不煮糊了。”
青萍连忙帮手，给盛在大号的盖碗中，用竹篮装了，微微噘着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店中还有我与哥哥，不至于烧糊了东西都不知晓，姐姐做的这款粥不是店里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