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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情契约:夏虫(39)

第七十七章 相公醒了

扶着木箱的边缘,言冰背靠缓缓坐低,地面的湿冷之气透过衣衫刺在皮肤上头,单手看似无意地搭着,指甲已经掐进木缝中,推起嘴角,露出细白贝齿并微微眯眼,眼神异常明亮,抬头间,柳若茴仿佛看到那一日,在秋水镇,他立在那个肩膀上皑皑白雪的女子面前,一样干净清澈的眼神,看起来很亲切,很温柔,相貌却是再平凡不过,同样的眼神放在此时艳丽动人的面容上,有股子魄丽的诱惑。能叫人为这样的眼神放弃所有的抵抗。柳若茴伸直手臂,一动不动,羊皮纸发出簌簌的细小声响,不晓得哪里吹来的风。两人僵持良久。柳若茴自腰间解下银色的腰带,一圈一圈,细长的,蛇形软鞭,手指轻细一动,银鞭弯曲着在地面蜿蜒,攀爬到言冰足踝边。银蛇,只要再进两寸。几乎能见兹出的毒牙。一只修长的手搭出来,正盖在言冰的手背上,蜜色紧绷的皮肤,掌心温暖干燥。言冰的心,轰一声爆裂开来。宋殿元慵慵懒懒在木箱中坐起身,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去向,一头浓丽的发自肩往下飞瀑而下,墨黑中夹杂着幽蓝,眼皮微抬,睫毛下,眸光大盛,好像斑斓漩涡能将他认真注视着人整个拖拉进去:“小冰,你是不是冷?” 那只覆盖在他手下的纤掌,一直一直颤抖不停,让他想再睡一会都不能,那种细小的动静累积起来,有地动山摇地沉重感。言冰半张着嘴,花骨朵形状的粉红,盈盈喷上一层光,半梦半醒般呓语:“相公,相公,你醒了。” “我明明让他们给你喂下七日醉,即使会武功的人吃了至少会脱力昏迷三天以上,况且给你的还是三人份。”柳若茴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宋殿元慢吞吞从木箱子中跨步出来,手指绕着自己的乌发,眉毛微微皱,弯身从衣摆撕下一条胡乱绑成一束,闲闲地抛到身后。手指展开,每一根都是修长柔美,但是又藏着无可预估的力量,宋殿元一一曲起手指:“很好的迷药,我应该睡了有整整六个时辰,睡得好饱,而且醒过来就能看到我的爱妻,看来,我们夫妻要好好感谢你的援手才是。”搂过言冰僵硬的小脑袋,不客气地按在自己胸口,“小冰,衣服很干净的,他们好心帮我换过了,想哭的话,不要让外人看见。”他俯下头,轻轻吻着言冰耳后,“小冰,你哭起来的样子不好看呢。” 柔软的嘴唇一经碰触,再想用劲往肚子里咽的眼泪再收不住势头,言冰埋在那个熟悉的,暖融融的胸膛,边抽咽边道:“我担心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宋殿元擒住一抹笑容,温柔地安抚着她。“可我和小林子都相信你会安全脱险的,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言冰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婆婆妈妈的性子,大敌在前,可抽抽搭搭的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尽,她的身体化成一个巨大的水囊,而双眼就是水囊的阀门,一经打开便收势不住。“六个时辰,即是你自进入山洞前一经醒转。”柳若茴炙热的目光射在宋殿元停在言冰背部的那只手上。“箱子又大又舒服,我觉得睡在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你听得我对下属的指挥。” “是,由你带着我在小冰面前出现,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样的安排,我十分乐意配合。”宋殿元还是用指尖抬起言冰小巧的下巴,拎起袖子的一角去印干那些湿漉漉的,仿若能发光的泪痕,时不时在她的脸上轻啄一口,有时候落在额头,有时候落在嘴角。言冰呆呆的,欢喜地不敢动弹,相公,相公,无论什么时候都想法设法地宠着自己,用他独特的方式。“够了。”柳若茴再按捺不住,抽手扬起,鞭梢如同长了眼睛,对住宋殿元的背脊直直抽下去,眼见就是一条犀利的血痕。宋殿元身未转,脚未动,反手将鞭子牢牢抓住,柳若茴用力回扯,两人力量相互抗衡,鞭子被崩得笔直成一线,谁也不肯先松手。“你应该再等一等的。”宋殿元悠悠然叹一口气,像在为他惋惜。“我已经等太久了。”柳若茴看一看言冰所有的关注从宋殿元醒转后,再没有分过丝毫在自己身上,哪怕方才那一鞭,他用足七分力,破风而出,她依旧只看着一个人。一个已经将她的心全部占满的人。满得挤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我睡在木箱子的里时候,想了很多事情,所以,你该让我把话说完全。”宋殿元松开手指,“小冰,如果你已经看出生门的位置,那你就告诉他。” 柳若茴怔怔的,差点忘记将银鞭收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让小冰把生门的位置告诉你比较好。”宋殿元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速,“当然,能进入最后密门的人只能是我们三人,你的那些属下还有我的师弟和那位郑兄,只能委屈他们继续留在密道中,等我们回身。”

第七十八章 等时机

等待。三人相安无事,各归其位。只因为言冰轻描淡写的一句,要等,等时机。柳若茴窝进他的大椅子中,原来以为宋殿元会愈发阻止言冰吐露出羊皮纸中蕴藏着的最后一个秘密,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宋殿元的天平竟然是向着自己这一边倾斜。早知如此,何必要花那样大的手笔。真是费时费力的失败谋略。宋殿元依旧舒舒服服地躺回他的木箱子中,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两只手安分地搁置在胸口,含着淡若轻风的笑意,一缕发丝弯弯曲曲地搭在胸口。言冰走到柳若茴面前,从他的案几上挑选了两碟子小点心,露齿一笑:“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那个警惕的小兽一样的言冰自宋殿元出现的那刻起,放下所有的戒备与防范,偷笑的表情全然无害,优哉游哉地在柳若茴面前晃来晃去,将几上另一瓶尚未开启的清酒瓶子提起,放到耳朵边晃一晃:“这个我也拿走了。” “那个是十年陈的梅花落。”柳若茴慢吞吞地答她,看她的迷糊样子也不像有三分酒量的样子。嗖地拔开酒瓶盖子,言冰对着瓶口呼扇呼扇鼻翼:“很清幽的香气,有一丝甜甜的味道,的确是梅花的香气,以前我们后院也有半株老梅,下雪的天会开出小朵小朵的雪白,和这是相同的气息,闻着都觉得好喝。” “梅花落入口纯绵,后劲却足。”柳若茴不打算让她真的喝上几口,婉转地继续说道。“梅花落入口纯绵,后劲却足。”柳若茴不打算让她真的喝上几口,婉转地继续说道。“我不喝。”言冰乐滋滋地捧过去,献宝似的,“相公,我给你斟满一杯,是十年陈的好酒呢。”她将酒杯平放在宋殿元胸口,然后倒上满满一杯,美酒与杯口恰恰持平。柳若茴耐着性子看她的举动:“你这么放,他如何喝?” 言冰回过脸来,咪咪笑:“柳大哥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来,如果相公能双手不动一气将杯中酒饮尽,就算我赢。” “你可不许帮忙。”柳若茴的好奇被她勾搭上来,从椅子上一股脑坐直起来。“那是自然的,我要出手帮忙,胜之不武。”言冰退开一步,两只手自觉地背到身后。宋殿元飘她一眼,低语道:“你这孩子气的性子何时能改。” “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打赌赚点彩头回去正好可以贴补家用。”言冰吐吐小舌头,“柳大哥输了,可不许耍赖。” 宋殿元说着话,可胸口平置的杯子中未翻出一滴酒水,他长长的,舒缓地吸一口气,杯中美酒如同自己认得方向,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巧落进他微张的口中,顺着喉咙滑下去,正好是一口,他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言冰过去将酒杯拿起,倒置过来,示意里面的梅花落已经喝得一滴不剩,得意洋洋地嚷道:“柳大哥,我赢了。” 柳若茴觉得自己好像变笨了,居然没有想到宋殿元会使这一招,不过即使是自己能吸起杯中美酒,要做到一气呵成,半滴不剩恐怕也略有难度,当下大度地鼓掌道:“好内功,小冰,果然是我输了,你要的是什么彩头。” 言冰歪头一想,与宋殿元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脱口而出:“柳大哥,若你登基,分我们半壁江山好了。” 柳若茴只怔在一刻,立时笑容堆满面:“好,好,蒙你吉言,若当真如此,我必会实现今日之赌约。” 宋殿元从箱子中跃身而起:“小冰,玩够了,时辰应该差不多。” 正午时。一分一毫不能偏差。言冰等的正是这一瞬间。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中间,对着柳若茴做一个静声的手势。水,依旧是他们进山洞的那池静水。咸涩到不可思议。一束细微的光线从山洞最低端的小孔照进洞内,笔直入水。言冰的双掌对着水面按下去,精准无缺的位置,掌心隐约感到用鼓鼓的圆点凸起,紧接着一块光滑如镜的石板从水底,倾斜着扬起,竖到一个角度后,停止不动。只有凑到跟前的人才能看出,石板上同样有一个细小的洞孔,那束自然输送进洞的光线,正正好,射在其上。顿时光线折射成一个诡异的折角。这一次的落点是看似黑黝黝的洞壁上角。柳若茴忍不住惊呼一声,洞壁上原来什么都看不出的地方,发出璀璨刺目的光线,分散开来,化成数十道口径粗细不同的光线,将洞内分割成几十个大小各异的空间。“相公,背我。” 宋殿元默契配合地半蹲下身,将言冰安妥地背负在身,言冰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只见他身若翩鸿,轻灵无比,跳纵腾跃间竟似不沾山岩,言冰的掌影如白蝶翻飞,不时在石壁上依次按下。萤火明灯张彩树,禾香酿酒散清风。一盏一盏,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