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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40)

大管家在前,段磬在后。

段磬微微冷笑,功夫做得实在到家,都挑不出丝毫的错。

便是这样,就有了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不是他多心,方才说到丝竹声时,大管家的眼神分明闪烁,定然是想到了其他的。

离得近了,见一班乐师隔着亭台水榭,纱幔清帐,颇有些仙乐飘飘之姿。

大管家转头正想笑着说句话,身后却哪里还有段磬的人影。

他的脚步一向轻,大管家见他说话又随意,一时竟然放松了警惕。

段磬明里暗里,已经几重观察,不过是几个起落,人已经到了内宅前。

既然外头都已经查过,那么能够藏人的怕也只有这里。

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顿时掩盖住了一片祥和的乐声。

段磬眼角一跳,如果没有见不得光的勾当,何须做出这般紧急的应对之策。

哨声由远而近,很快就聚集到了他的方位。

段磬再想往里闯,迎面一道黑影,快得像是闪电,扑面而来。

腥臭的味道夹带着,血盆大口怒张而开,段磬几乎已经见到了两排森森的利齿,宛如神兵利器,想必就是那西域搜罗来的獒犬。

段磬根本脚不沾地,双手一展,上下掰住了獒犬的嘴巴。

他的武功不花哨不好看,却是最实用的。

劲力贯通手臂,直接将下颌扭到脱臼,再无伤人的可能性。

獒犬吃痛,紫黑色的舌头耷拉出来,却再没本事合起大嘴,哀声从嗓子底唤了两声,就不再动弹。

另两条獒犬见这光景,分明有些畏缩,不敢再直扑上来,发出低沉的赫赫声,原地不住刨动。

段磬这会儿的时间甚是珍贵,如何能够浪费在这样的畜生身上,毫不客气,一腿一只,都踢在肋骨要害。

瞬间,就放倒了三只。

动静闹得大了,还是没有别人出现。

真的以为靠几只畜生就能阻止他了。

简直就是个笑话。

段磬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第四条獒犬正在前头等着他。

比方才的三条体型大了一倍都不止,鬃毛呈一片金褐色,脖中系着儿臂粗的铁链,锁已经打开,一只犬爪踏在身前,冲着他怒吼一声。

段磬低声笑了笑,偌大的许府,内宅里头养的不是娇媚的妻妾成群,简直成了个鲜血淋漓的斗兽场。

獒犬王并未没头没脑地攻击上来,仿佛是通了人性,知道他是个棘手的对手,只是发出吼声警示,两只巨爪刨出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彼此的视线。

段磬的眼角余光,发现离开一丈开外,有个人影隐在被灌木丛中,分明就是坐山观虎斗的操控者。

獒犬王已经被激起血性,全身鬃毛炸开,利齿显露,双目赤红。

每一颗牙都带着不同寻常的黑紫色。

段磬顿时了然,这头獒犬不仅仅是体格巨大,怕是经过专门的养殖,牙齿带着剧毒,只要划伤一丝油皮,毒性就会入侵,性命堪忧。

不知不觉之间,急促的哨声已经隐退,丝竹声再次波浪般掩盖过来,祥和之气下,怕是要遮掩的是一场血腥之战。

獒犬王怒吼一声,全身扑上。

段磬有了防范,双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中,劲力一抽,柔软的布料,变成坚不可摧的防具。

直接将第一波的攻击挡开了。

獒犬王猛攻了三轮,一轮比一轮犀利。

段磬不慌不忙,已经找到它的软肋,力道生猛,灵活不足,根本让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只是,这样耽搁下去,他也无法利落地将其放倒,白白浪费了时间。

他在等,等那个背后操纵者出手。

那必然是所谓的致命一击。

獒犬王挥动利爪,爪锋如刀,锐风直逼门面,居然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段磬只要旋身侧过,就能躲开。

就在这一点。

他不动声色,佯装躲避开来,在他调转方位的瞬间。

银光烁烁,如雨如烟。

段磬忽而拔地而起,一大蓬多如牛芒的细针,全部从他脚底擦过,双腿连环向后踢出,每一记都重重踢在獒犬王的脑壳上,发出钝器击打的铿锵声。

等他稳稳落地,獒犬王轰然倒地,犬目双耳口中都流出血线,赤黑色的血液很快濡湿了一大片地面。

“出来吧,让我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都说州衙的段都头身手好生了得,果然名不虚传。”那人终于从灌木丛后,转出身,正面走了过来。

段磬的眼睛眯了眯,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心有一本帐,却没想到出来的这一位。“段某不才,承蒙四公子赞誉,惭愧惭愧。”

两个男人,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前一刻的惊心动魄都没有发生过。

“段都头是来许府查案?”

“是,查案。”

“这里可是府中内宅,段都头贸然闯入,怕是不妥。”

“既然是查案,当然不分内宅外宅。”

段磬又向前走了两步。

许四公子被他的气势所压,被迫退了两步。

恶犬挡道,暗器伤人。

段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毫发未伤地杀过来。

千金所购来的獒犬王尸首,还躺在段磬身后。

就算是睁着眼说瞎话,许四公子自持脸皮够厚,也不能全盘否认。

“段都头可有州衙官府所发的搜捕令,在下与楚大人也算颇有私交,不如在下与段都头一起回州衙官府一次,听听楚大人怎么说?”

话语说得好生漂亮,如果邢苑没有失踪,段磬或许会考虑这个建议。

这会儿,他很清楚,已经没有退路。

他可以退,邢苑不能。

她被无缘无故牵扯进来,是他的责任。

要是她被伤害,那么,他如何面对自己!

许四公子见他的昂然之态,皱了皱眉道:“难不成段都头是想要硬闯?”

段磬已经连话都懒得回答,三两步错开,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许四公子的脸孔都涨红了,连楚知州都不改这般不拿他放在眼中,哪一次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段磬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头。

说得难听些,只是个高等的衙役。

居然敢如此肆意妄为。

太没把他,没把许家放在眼里。

许家的后台可是当今堂堂的圣上。

“你给我站住。”

段磬果然停住了脚。

“如果你心知肚明就不该再拦着我,否则只会让那个人误入歧途,越陷越深,人命关天,我委实不想许家因为这样一颗老鼠屎,败坏了门风,令圣上颜面无光。”

许四公子的拳头握得死紧,段磬先一步用圣上来反压他一头。

“如果没有查出疑犯,段都头可当得起这个责任。”

牙齿咬得咯咯响。

“如果出事的人是你的姐妹,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段磬轻轻扔下这句话,疾步而去。

留下许四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明可以喊家丁拦截,他却是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