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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135)

天机老人忽然伸了个懒腰:“说好要做清炖狮子头的,到这会儿都没生火剁肉。”

邢苑借机开脱:“许四公子,画也看了,家里的老爷子要吃狮子头,我还要现做,你看是不是?”

许四也是识趣的人:“那也好,不如我下次再来找娘子说话。”

邢苑一听还有下次,眼角都忍不住抽抽。

“她下回就没空了。”

天机老人替她答了。

“为什么?”

许四没反应过来。

“她快要嫁人了,后头的事情多得很,没空和外头人聊天闲扯。”

“嫁人!”许四没掌住嘴,“她不是个寡妇吗?”

“寡妇就不能改嫁了,你没见我在这儿吗,就是来替她操持婚事的。”

“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天机老人的袖子一卷,许四被股巧劲带着,往门外推。

“你同她非亲非故的,她不用事事都告诉你,她要嫁的那个人,醋劲大,不喜欢有旁人觊觎她的美色,以后最好就别来了。”

时间,力道,分寸拿捏得都刚刚好。

一句话说完,许四已经到了院门外,另只袖子甩开,院门砰地合上了。

邢苑犹自发呆出神,天机老人唤了她两次,不见她回答。

“那画里头的人,你认出来了?”

“没有,没有认出来,只是家母的闺名却是叫骆霜。”

“真巧。”

“是很巧。”

邢苑稍许懂事点的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不太好,常年缠绵与病床上,要是让她回忆出来母亲的背影,还真是不容易。

然而,天底下巧合的事情没有这样多,又都恰恰落在她的身上。

“他都说了是二十年前,想来画中的人,十有八九是你的母亲。”

邢苑苦笑一下,如果这样算来,她与许贵妃,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还有那个变态的顾瑀。

身上流着与她相似的血脉。

她几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天机老人却在她身后道:“以后,这人再找你说起此事,你只管推托,没必要和他家扯上关系,到时候,吃亏的人总是你。”

“多谢师父提点,我心中有数的。”

邢苑根本不想去破坏母亲在她心里头的样子,人都早已入土,何必再耿耿于怀。

“师父,你见多识广,我想问问师父许四这般热衷于此事又是为何?”

“他小时候,见过个让他刻骨难忘的妇人,长大以后,若是再见到与之相像的,你猜他是存了什么心思,你与他怎么算来都没有血缘关系,要是真的收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师父的意思是说?”

“不用说,都写在他眼睛里头,没安着好心眼。”天机老人对着自己的双目一指,”有人可能忌讳你是守寡之妇,他却觉得这样子,才更容易将你掌控左右,许家是有钱的主,有钱能买鬼推磨,他挥金如土一下,不怕你不动心。”

邢苑被说乐了。

“莫说是挥金如土,便是他能在眼皮子底下,下一场金雨,我都不会看上他。”

邢苑卷了衣袖:“师父,你且坐一坐,我去给你剁肉做狮子头。”

她的手脚麻利,不多时,粉嫩的狮子头底下垫着玉色的白菜叶,已经摆好蒸屉。

天机老人瞧着这俏丽的人儿,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想一想,以后她同段磬成了家,他偶尔去住住也是件趣事。

“这道清炖狮子头要蒸半个时辰,我另外给师父再做几个小炒菜。”

“不忙做,有客人来了。”

“客人?”邢苑看着院门,关的紧紧,没动静。

“到村口了。”天机老人笑着道。

邢苑顿时明白过来:“来的可是青衣候?”

他不是伤势颇重,怎么会又巴巴地赶过来这边?

邢苑憋着口气,去开门。

院门一开,雉鸠在前,闵岳在后。

两个人走得不快,闵岳的脸色苍白,精神却是好的。

闵岳见邢苑开门而出,沉声问道:“师父可是在里面?”

邢苑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闵岳见着天机老人,就要落膝行礼。

天机老人一手搭住他的手肘:“我说过很多次,不用这些虚礼。”

“徒儿太久没见到师父,甚是挂念。”

“不用挂念,吃得下睡得着,还能活很多年。”

闵岳抽眼去看邢苑,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

“你伤得不轻。”天机老人在他的腹部轻轻一按,“好刀法,一招制敌。”

“徒儿技不如人,给师父丢脸了。”

“不对啊。”天机老人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带,将他整个人往后猛地一扯。

雉鸠大喊道:“休要伤到侯爷。”

“果然不对。”天机老人皱着眉道:“当时,那把刀在哪里?”

“师父看出端倪了?”

“这人离你这么近,又是偷袭,否则按照你的身手应该躲得过。”

“徒儿过来,正是想向师父请教一二。”

闵岳忽然开始脱外面穿的藏青外衫。

“你去替我看着狮子头的火候。”天机老人支开了邢苑,又指指雉鸠,“你去她搭把手。”

“侯爷。”雉鸠委实不放心。

“师父在这里,没人会伤到我,你去帮她。”

邢苑走得很快,因为闵岳委实也脱得很快。

一眨眼的功夫,中衣都解开,露出光果的上半身,腰腹处,被一层一层的纱布包裹地紧紧。

“侯爷的伤势根本没有愈合。”

雉鸠反而当邢苑是自己人,不住抱怨。

邢苑却让他去洗碗切菜。

“我劝了好久,侯爷非要亲自走这一遭。”

邢苑继续装聋作哑,将灶火拨的更旺。

“邢娘子,你好歹也说句话,行不行,就因为那日你在衙门里受了惊,侯爷当成了要紧的事情,让人将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

“找到人还是找到鬼了?”

“都没找到,但是隔了一日,侯爷忽然想起个人来,再要去找,那人又不见了。”

“什么人?”

“侯爷听两个药童说,在他之前,有一个侍卫到衙门通风报信,楚知州才派遣了人前去救援,才将诸人带了回来,那个侍卫却因为力竭而昏迷,本来是睡在另一边院子里的。”

“那应该是侯爷相熟的侍卫,才会委以重任。”

“不,那个侍卫是贵妃娘娘的人,已经伤愈,被娘娘唤回身边去了。”

邢苑听得很认真:“那么说,此人如今是在贵妃娘娘那里,在许府?”

“确是。”

“侯爷不能派人去看一看究竟?”

“侯爷不想通过贵妃娘娘来查办。”雉鸠想一想才道,“侯爷觉得有内奸。”

这边两人说着话。

那边的闵岳已经将裹着伤口的纱布都解开来,狰狞的伤口,像是一条巨虫,从他紧实的小腹,斜撩而上,直逼胸口。

“师父看出什么?”

“我好似见过这种刀法。”

天机老人依葫芦画瓢,以手代刀,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