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的童年(6)
“孙子，以后咱家就住大瓦房了！”奶奶拉着还在四处张望的铁蛋儿。
铁蛋儿对奶奶并不熟悉，但她看起来和姥姥一样慈祥，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牙齿既整齐又结白，后来才知道，那是假牙。
从此，铁蛋就在新的环境中成长，以前的小伙伴都见不到了。他想小君，因为一个人真的很无聊。爸爸早出晚归，骑自行车卖烟丝。没错，爸爸又改行了，从烟厂批回几大麻袋碎烟草，分成无数个小塑料袋，走街串户或去更偏僻的大山沟里零售。因此，爸爸总是没有兑现“有功夫”。
新家紧挨着道边，每到晚七点多就有一大群人背着包包，从南边浩浩荡荡走来。
“奶奶，怎么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从火车下来的。”奶奶摇着蒲扇。
“火车站在哪？”
“就在南边，唯一的火车站。”
铁蛋儿看着人群，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顺铁道走回姥姥家！
自从有了这个设想，他每天想找机会付诸实践。“十五里，到底是多远呢？”他早就向奶奶打听好路程了。“妈妈经常说自己一跑就一上午不见人影，如果把我跑的路拉直了，一定有十五里了吧？对，只要我不停地走，半天一定能到……”他盘算着，走去姥姥家的想法不断膨胀。
终于，铁蛋儿行动了！
一大早便跑到小火车站，望着向两边无限伸展的铁轨，确定了方向，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这条路就是专门给铁蛋儿定做的：一根根枕木的间距正好是一步的长度。两侧玉米地绿得闪耀，锃亮的铁轨反射的阳光也很刺眼。铁蛋儿放慢了脚步，回头望了望，村子被淹没在无边的玉米地中，向前望去，除了玉米地还是玉米地。
“这铁轨没有尽头吗？要不然回家吧。……不行，我答应小君再来找他玩的！”铁蛋步伐更坚定了，加快了速度。
太阳爬到最高点，晒得铁蛋儿汗水直淌。
远处隐隐约约闪出一座熟悉的村庄，本已筋疲力尽的铁蛋儿来了精神，飞跑起来，情不自禁地叫喊着。他冲下铁道，直奔小君家。
“舅妈！”
铁蛋儿推门就冲着煮猪食的舅妈喊了一声。这一喊不要紧，小君妈像见了鬼似的。
“呀！臭小子，吓我一跳！铁蛋儿呀，和你爸来的？看看你爸，也不知道给你洗洗脸，像花蝴蝶似的，来，舅妈给你洗洗。”说着拉起铁蛋儿的手。
铁蛋儿根本顾不上洗脸，挣脱舅妈的手就要进屋给小君一个惊喜。几乎在同一时刻，小君冲出来：“铁蛋儿哥！”手里攥着积木。
两人很久没见了，此时的突然相聚似乎又手足无措。转瞬，二人便粘到一起。小君妈笑着放下手里的活。
“铁蛋儿，一会舅妈给你做鸡蛋炒韭菜。”
二人拉着手出去玩了。
“铁蛋儿哥，那天你怎么没来？我把好看的玻璃球都准备好了送你的。”
“我爸总说有工夫送我来，可他一直没工夫，我就自己走来了。”
“走来了？远吗？”
“不远，我就顺着铁道一直走，都不用拐弯就到了。”铁蛋儿得意地说着一路的经历。小君听得入神，眼神流露出对哥的敬佩。
“小君，一会我得走了，我妈知道了，得把我腿打折。这回一定真打折。”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小君也深知哥哥犯了一个大错误，即使不舍得，也得让哥哥走。久别重逢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玩得痛快，但他们很满足。
舅妈端上香喷喷的鸡蛋炒韭菜。
“铁蛋儿，快吃，这是俺家卢花鸡下的。”
可他和小君在饭桌上还是聊个没完。
“妈，一会你帮铁蛋儿哥粘下凉鞋，他鞋都走断底了。”小君突然冒出一句。
“啊！你爸没来？你跟谁来的？”舅妈饭还没来得及咽。
“铁蛋儿哥顺铁道走来的，走好远好远……”小君挥舞手里的饭勺子比划着，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小祖宗啊，我说你爸今儿个这么有工夫呢，这怎么得了！多危险！这要来火车……”舅妈放下碗筷不知道怎么办好。
“没火车，火车每天晚上七点开。”铁蛋说。
“快吃，小祖宗，你妈不知道你来这吧？你姥姥知道你来了吗？可别惹你姥也担心了，一会让你舅骑车送你回去！”
这次相聚是短暂的，铁蛋心情很复杂，既不舍又怕妈妈责备，又有些后悔。
铁蛋儿坐在舅舅自行车上，十分不安。日头已经偏西，榆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自行车轮子的影子拉成椭圆形，不停地向家的方向滚去。
正文
11 上学了
[更新时间] 2012-07-19 09:13:17 [字数] 1351
新家棚顶有两种灯，一种是和以前草屋一样的灯泡，一种是日光灯。打开日光灯时，屋里像白天一样。铁蛋儿坐在炕上看着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最喜欢看动画片了。
“你说咱儿子是不是该上学了？”妈妈缝补着衣服。
“嗯，过几天就开学了，你送去吧！”爸爸正在整理烟丝。
“铁蛋儿，过几天，你就上学了，就不能天天疯跑了。”
铁蛋儿专心看着电视，哪有工夫顾那个？
“听到没？就知道看电视，学习任嘛不是，老师可不要你。”
开学了，一大早，铁蛋儿背上帆布书包，里面只有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一个“算草本”。他拉着妈妈的手向学校走去。
“儿子，你要记住怎么走，以后你自己上学。”
铁蛋儿一听便左顾右盼起来，他要熟记这条路。
瘪书包拍打着屁股。十多分钟路程，便到了学校——威原中心小学。开学第一天就要分座，铁蛋上学比较晚，比班里的同学大一岁，个头也高，于是被安排在最后一座。班里的小朋友真不少，有三十多个。铁蛋坐在那看看那个，瞧瞧这个，一个也不认识。“如果在老家就好了，村里的小伙伴全认识。班主任是个又胖又矮的女老师。”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老师，叫我焦老师就可以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小学生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铁蛋一句也听不懂，但始终坐得纹丝不动，因为妈妈说上课不好好听，老师打屁股，回家再打一顿。听着焦老师似懂非懂的话，头一天的学习结束了，妈妈早在校门口等着了。
“今天上课听话了没？”
“听话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儿子真厉害，今天妈给做好吃的。”妈妈很满意。
晚饭时，妈妈一个劲和爸爸讲铁蛋儿今天表现多么好，而且还记住了伟人教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铁蛋儿自然很得意，明天不但自己上学，而且表现会更好。
第二天，铁蛋儿起得很早。太阳刚刚从东山爬出来，炊烟袅袅，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冒出。铁蛋儿背上破旧的书包去学校。一路上找着周围的标志：“小卖部左拐，再到供销社对面……”还真行，自己找到了学校，可一进学校就蒙了：“昨天进的哪个班级了？”凭印象钻进了一个班级，班级有十多个同学来得比自己还早，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桌，拿出算术本准备等老师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