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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92)+番外

金乌挺直肩膀,未见鞭动,只觉眼前晃了晃,下一瞬,断筋碎骨之痛传遍全身,鞭梢,已在他身上留下十数血洞。

他忍不住闷哼了两声,不远处的白衣少年,正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一惯冲静的双目,冰冷而无温:“这已经是第二次。我说过,不许伤他。你既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又何必认我这个阁主?”

金乌咽下喉头淤血,愧疚道:“属下万死。只是,这两次,都是主上亲自监刑,属下,实在不敢放水――嗯――”

鞭走如刃,直接卷掉他臂上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金乌痛得眼睛发酸,再不敢多加辩解。

子彦扔掉长鞭,眸底寒色稍缓:“这次,他伤得如何?”

金乌牙关颤抖着,维持恭敬姿态:“主上动了一夜鞭刑,其间,殿下昏迷,还用了针刑。属下……尽了全力……”

说这话时,他身体又是明显一颤。

子彦却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双目复归于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昏迷中,九辰不间断的咳了一整日,到了夜间,高烧得通身滚烫,连唇角都起了火泡。

守夜的两名老内侍摸了摸墙边少年的额头,俱被那滚烫如碳的温度吓了一跳。他们又提了两桶冰盐水,悉数浇在九辰身上,半个时辰后,九辰高烧非但没降,反而越加严重,原本苍白的脸,已被烧成浓重的潮红色。

二人见情况不对,忙去禀告管事的那名老内侍。熟料,那老内侍被九辰折了腕,余恨未消,听罢,不屑一顾,道:“这小煞星,病成这副鬼模样,王上看都不看一眼,便是要任其生灭了。你们若识趣,就少惹这身骚。”

禁室内的老内侍们,向来以此人为尊,见他发话,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老内侍翘着腿道:“不就是发个烧么?也不是大事,继续浇点水降降温就是了。”

说完,他便亲自带着另外两名老内侍,拎了几桶温度更低、浓度更高的冰盐水,专挑墙边少年伤口重的地方浇上去。

纵是深度昏迷,九辰也被疼痛刺激得双拳紧握、神色扭曲。

领头的老内侍见状,阴测测的笑着对另外两人道:“这不就有知觉了吗?”

说罢,他提起桶,又撒了碗盐,准备将剩余的水全部浇下去。

一只手,忽然紧紧攥住他的脚踝,那架势,似要将他整个人都捏碎,可惜,却无多大的劲力。那老内侍恶狠狠的瞪着昏迷中的少年,啐了口,正要一脚踩下去,忽觉心口一凉,似有什么东西插了进去。

他用力扭过头,终于看清,石室门口,翩然立着一个白衣少年。

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一眼,下一刻,他便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名老内侍尖叫着扔了桶,惊恐的缩在墙根,打量着这宛如天降的白衣公子,如看鬼魅。

然后,在他们愈加惊恐的眼神中。

年轻的公子双目沉静,一步步走进石室,走到墙角,抱起昏迷中的少年,复翩然而去。

而第二日,风国幽兰公主的仪驾在沧冥城外等了整整一日,直至日落星稀,都没能等到迎亲之人――巫国公子巫子彦,则成了九州百姓茶余饭后的另一端奇谈与笑事。

那袭白衣彻底消失之后,两名老内侍猛地尖叫起来,浑身抖如筛糠,手脚并用的往禁室外面爬。

一道黑影,稳如山岳,恰恰挡住了狭小的石门。

两人已是惊弓之鸟,恐惧中,颤抖着抬起头。挡路的人戴着墨底血纹面具,此刻,也正拿眼睛盯着他们。

“金……金乌刑使!”

乍遇救星,两人激动得指着禁室里那具尸体,瞪大眼,磕磕巴巴得说不出话。

金乌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理会的意思。

一名老内侍紧紧扯住他衣角,张大嘴巴,呜啊不止。

金乌依旧不动。

两名老内侍绝望的松开手,继续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金乌怜悯的看着,缓缓眯起眼睛,指间金针,已从他们喉间穿过。

此时,夜,黑的正深,偶有晓风拂过。

巫王得到消息时,已是东方渐白。

彼时,所有老内侍们聚在一起,手持先王赦令,直接将那三人的尸体抬到了垂文殿前,将殿门围得水泄不通,高声嚷嚷着要巫王出来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独孤信又增调了一队侍卫,才将这群人挡在阶下。

据说,死去的三名老内侍,皆横尸在看管世子的那间地下石室之中。他们的心口处,赫然是一株染血的青菊。刚刚发现时,那青菊上的血,尚是温热的。而本应在禁室思过的世子,却没了踪影。

这已是,自栖霞宫血案之后,第二起青菊杀人案。

殿内,巫王披衣靠在藤椅中,正在翻看东阳侯新呈的奏报。

晏婴小心的奉上刚刚烹好的露茶,想到外面的情况,忐忑难安。

巫王却只抬了抬眼皮:“告诉独孤信,先验尸。”

说罢,他便继续不紧不慢的翻着奏简。

很快,验尸官便进殿禀报:三名老内侍的致命伤,不在心口,而在喉间。

这结果着实出人意料,巫王神色微妙,亲自出殿验看,果见那三人的喉间都有一处细微如针孔的伤口,穿透整个喉咙。

验尸官直言,这三名内侍都是先被人以金针封喉,令其失音,然后才被青菊穿心而亡。

旧案未破,新案又起,负责内廷安危、有「罗网」之称的戍卫营威信尽失。独孤信忙跪地请罪,自求重责。

巫王侧颜冷峻得负袖而立,未置一词。君威之下,定是雷霆之怒,独孤信额上渐渐沁出冷汗。

“金针“二字,令晏婴心一沉,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就必是一场,早就设好的局。

果然,一名老内侍却忽然拨开众人,扑倒在巫王脚边,颤颤巍巍的说:“王上,前日老奴亲眼瞧见,晏总管曾悄悄塞了根金针给殿下。”

吸气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晏婴身上。

涔涔冷汗透衣而出,晏婴攥着袖角,暗暗咬牙,正欲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挺身而出。

巫王忽得一脚踢翻那内侍,徐徐道:“你可知,污蔑世子,该当何罪?”

晏婴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君上。

方才,那两道阴寒凌厉的目光,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内侍显然也懵了,他爬起来,立刻声泪俱下的扑在死去的两人尸身上,痛苦流涕:“王上明鉴,奴才不敢说谎。那日,就是他们对殿下动的刑,殿下定是记恨上他们了,才会痛下杀手。可怜他们,一生尽忠职守,一朝含冤而亡,连个清明的归宿都没有。”

这番话,让其余老内侍俱是恻然,他们激愤的情绪,再次被点起来。

巫王冷眼瞧着,勾唇反问:“那根金针,是孤让晏婴带给世子,保持清醒用的。论起凶手,孤也难逃干系了?”

原本喧哗的大殿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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