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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76)+番外

巫后本是在梳妆,准备迎接巫王到章台宫用膳。内侍送来锦盒时,她并未多做意,只含笑接过谢恩。然而,打开锦盒、看到那枚银针的一瞬,巫后手中芙蓉簪倏然坠地,花容之上,默默流下两道泪痕。

“他终究,不愿信我!”

巫后惨然而笑,冰眸如雪,猛然挥袖将梳妆台上的簪环钗盒拂了满地。

隐梅默默弯身,拾起那支芙蓉簪,重新□□巫后云鬓之间,笑道:“这毕竟新婚之夜,王上赠与王后的定情之物,幸好没碎,否则,就不吉利了。”

巫后不动不语,她静静环顾四周烛火,忽然道:“子沂可好?”

隐梅一怔,巫后甚少主动提起世子,更没有私下唤起这个名字。她掩下思绪,尽量平静道:“殿下为了引开刺客,私自夺了王上衣袍,听说,被罚了重杖。”

这个消息,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激起巫后心中病态的快感,她的容色愈加雪白,笑着自嘲:“只要是我的孩子,总入不了他的眼。”说完,她轻轻闭上一双凤目:“阿梅,给我唱支歌罢。”

“公主想哪一支?”

“《越人歌》”

隐梅轻柔点头,含笑启唇:“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巫后眼角,复溢出两道泪痕。

垂文殿,晏婴伺候巫王沐浴更衣完毕,早有青衣内侍陆续端了膳食进来。

晏婴指挥他们将膳食摆放整齐,又检查了碗筷,便小心询问巫王是否现在进晚膳。

巫王理了理青色龙衮袖口,也没理会他,反而坐到案后翻起奏简,过了好大会儿,忽问:“世子可曾过来?”

晏婴断没料到巫王有此一问,这才恍然大悟,巫王迟迟不肯用膳,原是在等九辰,忙道:“老奴这就让人去司刑处寻殿下。”

说完这些,晏婴便有些尴尬的命内侍多加了副碗筷。

巫王估摸着时辰,面色微有不豫:“这会儿,恐怕是过完刑了,你多派几个人,去别处找。”

巫王所料不差,九辰一回宫,就去内廷司刑处领了三十重杖,此刻,正待在采绿湖边吹风。

花木幽深,水流潺潺,湖上水榭九转回环,此地在夜间,其实也算得上是个隐秘之处,鲜有人扰。九辰从司刑处出来后,一路剧咳难止,还不停的呕血水,沉思殿尚远,且周遭人多眼杂。他想来想去,只能先躲到此处缓解伤势。

只不过,他咳得实在太过厉害,还是引来了内侍。

九辰抹干净嘴巴上的血迹,扶着一根青木勉强起身,向寻到他的两名内侍道:“请替我回禀父王,晚膳我已用过,不敢再扰他用膳。”

费力说完一整句话,九辰迅速侧过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剧咳。

两名内侍不明所以,懵然点头,回了垂文殿,将此事悄悄禀告给了晏婴。

晏婴听得眉心直跳,今日巫王喜怒难测,他特地嘱咐两人不要声张,便匆匆提了灯,亲自去寻九辰。

谁知,他刚出殿门,便见到一个少年身影正孑然立在阶下,正是九辰。

晏婴大喜,忙引灯奔过去,拉起九辰,一边不停念叨:“殿下可吓死老奴了。老奴还以为,您又要给王上使性子呢,这可不是时候。”一边便要拉着他进殿。

九辰站着不动,倔强的抿着唇角,黑眸灼然逼人:“方才,我听过路的宫人说,父王将母后禁足在章台宫了。”

晏婴避开这两道目光,拢着灯笼,挤眉笑道:“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胡乱嚼舌根子――”

他正揣摩着怎么将此事搪塞过去,九辰却猛地翻手抓住他手臂,一双眼睛似要将他撕碎,口气更是冷硬干哑:“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晏婴只能掏出心窝子,叹道:“殿下难道要如质问老奴一般,当面质问王上么?”

九辰缓缓松开手,沉望夜空片刻,忽得轻笑出声:“不,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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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欲加之罪

巫后被禁足的同时,戍卫营便大张旗鼓的包围了风使明染下榻的丹青坊、以及伯乐马场。年少气盛的风国小世子风止云岂肯受此欺辱,险些仗剑与看守此处的戍卫营将士打杀起来。

“阿姐,这些巫蛮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简直是自寻死路!”风止云急得跳脚,在屋里团团乱转,一腔激愤无处发泄,只能冲着正扶案小憩的幽兰宣告不满。

幽兰忽然睁目,浅浅笑道:“这个气势,正好。”

看她如此反应,风止云急得挥拳砸到门上,双眼泛红:“巫人嚣张至此,阿姐竟还笑得出来!”

幽兰只当没有看见,转入内室片刻,出来时,已是一身夜行衣装扮。

风止云大喜过望,立刻抽出腰间长剑,跃跃欲试:“阿姐,我陪你杀出去!”

幽兰悄悄竖起一指,勾起幼弟肩膀,轻声吹气:“你就照着方才的气势,继续叫骂,动静越大越好,切不可出这阁门半步。”

说完,她倩影一闪,人已翻窗消失在夜色中。

眼见着又被自家阿姐摆了一道,风止云简直要憋得吐血,飞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

因为这场变故,戌时方过,沧冥各处城门便早早闭了。驻留在城外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层层盘查,才能回城。

幽兰坐在附近茶楼中,留神观察,一直等到守城将士换班之时,才寻了个空隙,用飞爪翻出了城墙。

城外,早有人牵了马等候。幽兰一路策马狂奔到出事的山坳间,来来回回搜寻了许久,终于在山底一片杂草丛中找到了身负重伤的明染。

明染前胸和左肩各中了一刀,左腿中了一箭,整个身体都被压在大石头下,根本动不了。他痛苦挣扎了小半夜,已濒临虚脱,此刻乍见火光下幽兰清绝静美的容颜,只觉恍若隔世,激动得拖动双腿:“公主……你……你来了。”

他眼中散发着炽烈的光芒,颤着嘴唇,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颈间突然袭来的冰凉让他生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幽兰手中弯刀搁在他颈上,清眸冷得发寒:“凭你今日所为,我可以不禀明父王,直接杀了你。”

明染悚然变色,不料她有此一举,待冷静下来,却是梗起脖子,深深闭目:“能死在公主刀下,臣心甘情愿。”

幽兰眸光愈冷,手腕一压,刀刃立刻在明染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明染颈间肌肉一颤,忽然诡异一笑:“公主不必吓唬臣了,臣知道,公主还需要一个真相。”

幽兰无声伫立了片刻,果然收起弯刀,转过身,背手而立:“以你之力,不可能制定如此周密的刺杀计划,另一拨人,什么来路?”

明染擦掉脖子上的血迹,道:“公主可听过‘修罗’?”

“九州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各国王室御用的杀手几乎都出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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