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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360)+番外

说完,便提起那把笨重的铜剑,在雨中跑远了。

巫王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眼前场景一换,变成了一座气象威严的宫殿。

这是……垂文殿!

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在地面积出一滩滩水洼。

那少年跪在半开的殿门外,一下又一下,用额头砸着地面,冲着殿内磕头。一身单薄的黑袍,已被雨水淋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殿前立着许多禁卫和内侍,俱神情冷漠,形如雕塑,根本无人理会他。

那少年磕一阵儿,便会红着眼睛重复一遍那句恳求:“阿星、阿星它生病了,求父王救救阿星!”殿内没有回应,便继续磕头,继续重复。

雨越下越大,殿内始终没有一丝一毫动静,那少年的额头却已磕得鲜血直流。

他浑然不觉,依旧机械的重复同样的动作。

巫王心痛如绞,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他站在那少年身后,即使隔着幻象,也能看见那半开着的殿门内,年轻的他,穿着一身青色龙衮,坐在御案之后,正握着另一个紫袍少年的手,一笔一划,耐心的教他写字。

那紫袍少年不老实的动来动去,总拿眼睛悄悄往殿外瞥,他假装没有看见,只宠溺的敲了敲他脑袋,示意他专心练字。

殿内的温馨场面,与殿外的凄风苦雨,仿佛是一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天空一点点黑了下去,殿内,终于走出一个身穿朱袍的内侍。那内侍神色颇复杂,行至那少年跟前,半蹲下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少年抬起一双麻木的眼睛,终于停止了动作。

巫王清晰的看到,那双满含希冀的黑眸,瞬间变作了一潭死水。

那内侍掏出块帕子,似想替那少年擦掉额头上的血迹。少年却嫌恶的避开了。

然后,那小小的身影,拖起地上的长剑,踉踉跄跄消失在了雨中。

眼前幻象,又变作了杏林馆。

夜空闷雷滚滚,暴雨倾盆,少年嘶吼着,眼神有些涣散,用力踢打那两扇紧闭的馆门。馆内人影躁动,灯火亮了一阵,又很快熄灭。

见踢的不管用,他又开始用剑砍,可惜那把剑太过笨重,门的材质又结实,砍了半天,连条缝也没有砍开,反而把他双手虎口震得流血了。

“景师傅!景师傅……”

少年又喊了两声,便脱力的坐了下去,仰起头,呆呆的淋了半晌的雨,又靠着馆门,抱膝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父王错了……”

巫王伸出手,明知摸不到,依旧隔着幻象,“触摸”着那少年的发顶,两行泪,无声从目中流了出来。

哭了半晌,少年又站了起来开始砸门,天色蒙蒙亮时,他双拳上全是血,十指也在那两扇黑色的馆门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色抓痕。

大约血迹是渗进了那木门的纹理中,连雨水都未能将那些痕迹冲刷掉。

巫王跟着幻想,随那道小小的身影,一路走回了马场。

天还没亮,看守马场的宋席已经起来了,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那少年过来,急迎上去问:“殿下怎么现在才回来?王上可答应赐药了?”

少年没吭声,只机械的摇了摇头,便往里面走了。

“阿星。”

他走到一个马厩前,极轻的唤了一声。

马厩里屈膝卧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两条前腿血淋淋的,沾满血污。听到这声呼唤,马儿睁开眼,高兴的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沾血的手。

少年走进去,默默抱住那马儿的脖子,蹭了蹭,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嗓子彻底哑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既哭不出来,也流不出泪了。

那白马眼底满是痛苦,目光也渐渐涣散,此刻,却仿佛听懂了那少年的愧疚与绝望,喷了个欢快的鼻息,继续用鼻子拱那少年的手,如他们昔时玩闹时那般。

少年眼睛更红,却慢慢扬起嘴角,把脸埋进了马儿雪白的皮毛里。

“阿星。”他又喃喃唤了一声。

那马儿眼睛渐渐湿了,无限眷恋的舔了那少年掌心一下,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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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王上!”

晏婴带着那两个执灯内侍一路追过来,见巫王立在杏林馆的大门前,神色悲伤,满面泪痕,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阿语,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都是我的错。你的确……不该原谅我。”巫王痛苦的闭上双目,一阵腥甜涌上喉头,“哇”得吐出一口黑血。

晏婴大惊失色,冲着杏林馆里疾呼:“医官!快来医官!”

215 番外7:断肠声里忆平生

东苑位于巫王宫之东,围砚秋山而建,林木葱郁,青草肥美,野兽盘踞,常有虎狼出没,隶属宫城,乃王族专用狩猎场,只有秋冬两季开放。

此次风楚两国同时出使巫国求娶含山公主,巫王为示款待之意,方才特意命守卫东苑的戍卫营提早打开东苑,射猎为戏,并叫了一班世家王族子弟作陪,以图热闹。

巫王启为世子时,便以善战闻名九州,因其文韬武略兼备,率兵与各国交战,身经百役,未尝一败,各国颇惮之。待即位为王,巫启虽告别了戎马生涯,专理朝事,但依旧对骑射一事尤为热衷,因而,巫国上下皆知,狩猎乃是他们王上闲暇时最喜爱的消遣活动。

昌平十二年七月初一,东阳侯季礼正式归朝,以辅国大将军之名正式接管巫国兵事,国尉及护军都尉辅之。季礼当朝请罪,固辞所加五千户采邑,巫王亲授东阳侯紫袍玉带,君臣携手丹墀之上,昭示巫国兵事初定。

午后,巫后特意让隐梅取出自己命宫中尚衣连夜为巫王赶制的淡青皮靴劲装,亲自为巫王穿戴完毕,才携章台宫众人拜送巫王。

巫王扶起巫后,笑语道:“还是南嘉有心,最得孤意。”

季礼携季宣、季剑到达东苑时,砚秋山四周已然黑旗飘飘,金鼓迭起,林木萧萧有音,铁骑奔鸣之声不绝于耳。

巫王挟弓带箭,身着簇新的青龙劲服坐于马上,依稀回到了旧时意气风发戎马倥偬的岁月,双目明亮,炯然如日,傲然的扫视砚秋山的一草一木。

季礼策马过去,带着季宣、季剑翻身下马,与巫王见礼。巫王大笑着让三人起身,特意指了季剑,道:“剑儿,今日可要让孤见识一下烈云骑主帅的本事!”

季剑神采飞扬,朗声道:“末将遵命!”

正此时,一个白衣文士,骑着匹瘦骨如柴的老马,晃悠悠的进了东苑,不紧不慢的到了巫王跟前,在马上作礼:“西陵韶华见过王上。”

他话音方落,风国使臣明染带着数名随从策马过来,嗤笑道:“楚国世子殿下嘴皮子功夫,在下久闻,只是不知,殿下的马上功夫是否也如嘴上功夫这般厉害?”

西陵韶华打马晃了个圈,也不生气,笑得十分和气,道:“不瞒使臣大人,今日午膳,在下特意多食了三大碗米饭,就是为了能得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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