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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345)+番外

幽兰大喜,欲用手扯开那些断枝,便听南隽急声阻止:“且慢。”

“枝上有剧毒。”南隽补了句,示意幽兰用刀去拨。

幽兰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缠在九辰身上的所有薜荔枝清除干净,望着那少年苍白俊美的脸庞,眼眶一热,轻声唤道:“阿辰,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九辰才慢慢睁开眼皮,茫然盯着帐顶许久,才似恢复了神智,试探着问:“阿幽?”

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不复干哑,就连喉咙,也仿佛被蜜水滋润过一般,很舒服。

他又是一怔。昏迷前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冲入脑中,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肩,刚一动,肩头果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伸手一摸,那一片衣料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边缘处,湿腻腻的,应是粘的血迹。

是鞭伤。他的确是到过楚营,他的记忆没有错乱。

可奇怪的,他当时气血乱窜,肺腑绞痛,喉间也不断涌出乌血,分明就是日丹毒发的征兆,为何此刻醒来,非但没有毒发之迹,四肢百骸反倒似充盈了无限力量,连内息都平稳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自从两年前在百兽山被暗流冲的五脏俱伤,他经脉大伤,内力大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坦过。

幽兰见九辰神色不大对劲儿,忙问:“可是哪里不适?”

九辰摇头,心里忽然难受的厉害:“无事。方才,我好像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很深很深的水底,沉睡着的女子,以及缠绕在她四周的薜荔与女萝。不同的是,这一次,那女子的容颜不再模糊不清,而是有了清晰的五官轮廓。只是距他有些远。

他想走过去看个清楚,那女子的身上,忽然生出许多薜荔,枝叶交错,迅速生长蔓延着,缠绕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密密实实的包裹在里面,令他不能移动分毫。

那些画面,真实的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

南隽把帐内帐外都搜检了一圈,确定再无其他楚兵,才放心的走回床边,望着久别多时的好友笑道:“殿下平安无恙,臣便放心了。”

九辰乍闻南隽的声音,几乎疑是梦里,心头一热,又惊又喜:“阿隽?”

他撑着床便欲起身,这一动,却牵扯着全身伤口都疼了起来。九辰蓦地皱起眉毛,惊疑不定。

为何,他身上那些早已化脓的伤口,都恢复到了最初受伤的样子。一处比着一处,叫嚣着疼痛。

“殿下身体虚弱,切勿劳力。”

南隽及时劝止,打量着天色道:“此地危险,咱们须得尽快离开。”

暴雨虽有停歇的迹象,但大水还未退去,帐外拥阻的水,依旧可以没过膝盖。

南隽担忧九辰的伤口再沾了水,引发炎症,连忙把自己的披风接下来,给他披上,然后背着他一路涉水朝营外走去。

走出楚军大营,已有马车在岔路口等候。

见南隽过来,驾车的两个年轻人立刻迎过来,恭敬的唤了声“少主”,便帮着他将九辰扶进马车。

说来也怪,这瞬息的功夫,大水竟已退去不少,只浅浅没过脚腕。连原本暗沉沉的天际,也慢慢透出些许亮光,有雨晴天霁之象。

连南隽心中都不由腾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等三人都上了车,赶车的年轻人鞭子一扬,马车便轻快的在泥泞的道路上飞驰而去。

故友重逢,又是在这异国他乡,九辰和南隽心中都是百感交集,万千话语,最终只化为几杯浊酒,灌入肠内。

南隽一路上谈笑风生,自始至终都没问起九辰眼盲之事,一言一行,皆待他如昔时一般。

九辰也只问了南央的身体状况,对端木一族在西楚的经营绝口未提。

幽兰见两人如此,忽然有些明白,以九辰淡漠的性情,如何能与这位端木族的少族长成为至交好友。

又行出数里,前方,忽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少主,章路长从汉水传来急信!”是端木族的传信使。

汉水?

南隽眉心一跳,吩咐停车,面上不动声色,笑着同九辰道:“殿下稍等,臣去去就回。”

说着撩袍跳下马车,特意把那信使叫得远远的,细细问明情况。

“风淮两国,在汉水设下重兵埋伏,王上只带了二百死士浴血突围,情况危急!”

信使一字字复述原话,急得一头大汗。

南隽变色,沉吟片刻,却吩咐:“你先带着汉云两路去与章季会和,务必抵死护王上周全。等我安置好殿下,便去与你们会和。”

“是,少主!”

信使得了命令,不敢耽误,立刻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南隽心神不宁的回到车中,沉眉思索余下之事。

正筹谋着两全之策,忽听九辰沉声道:“你既唤我一声殿下,巫国之事,何不与我商议?”

幽兰惊讶的望着九辰。

九辰自己心中也在打鼓。今日一梦醒来,他不仅能自如的调动内力,竟能将数里之外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究竟为何,他心底深处,总是不时涌出一丝莫名的没有缘由的悲伤。

————————

南隽见终是瞒不住,倒也释然了,便把汉水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末了,坦然道:“风淮既敢埋下重兵,必是预谋已久,准备充足,单靠端木族那两路人马,只怕撑不了多久。”

余下的一部分话,他没说。巫军远途苦战,伤亡惨重,粮草几乎已经消耗殆尽。而南方诸小国,向来唯西楚马首是瞻,根本不可能给予巫军支援。

但九辰定是明白的。

车厢一时陷入沉默,只余马蹄踏过泥水的达达声。

幽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入目处,是不见尽头的泽地,而泽地中,许多衣衫质朴的百姓,或争相奔走,或抱头欢呼,却是一派团圆欢喜的景象。

按理说,这场水患,毁了无数良田屋舍,百姓们不该悲伤消沉么?

南隽也注意到外面的景象,便命停车,拉住一个过路的老者,问:“老伯,这里出了何事?为何大家都如此开心?”

那老者也是红光满面,朗声笑道:“你肯定还不知道罢,刚刚大水突然退去,那些被淹死在水里的人,竟然都活过来了。大家伙一听消息,全从山上跑了下来,去找失散的亲人了。”

三人闻言,俱是诧异不已。

屋舍没了,可以再盖,良田毁了,可以重新耕耘,唯独这人没了,是无可挽回之事。

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佛显灵,竟能活死人,肉白骨,从鬼门关里抢了那么多人回来。

幽兰被这番劫后余生的情绪感染,笑问:“老伯也是在寻自己的家人么?”

老者果然哈哈一笑:“有人在前面山头见过我老伴和孙子,我正要去接他们回家哩!”

说着,又拍了拍扛在肩头的一袋干粮,满目崇敬道:“老朽知道,定是九州公主的亡灵,在护佑着这汉水周围的百姓们,大家才能死里逃生,免去一劫。等会儿,老头子我还要带着这些祭品,去汉水拜祭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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