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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342)+番外

莫非,有人发现了阿语沉睡在汉水水底的秘密,才用了什么手段,在汉水掀起如此风浪。是楚王,还是巫启?

他越是克制,这念头越是如藤蔓般在心底蔓延,令他几欲疯狂。

这两日他在阙关附近奔波,一直未能找到九辰踪迹,本就心神俱疲,待终于赶到汉水边上,已是筋疲力尽。

而眼前的景象,更令他吃惊。

浩浩汤汤、白浪冲天的汉水之水,夭黛疯狂滋长着,遮天盖地,比他之前所见多了十倍不止。无数缠绕在一起的薜荔,也冒出水面,向南面的土地上蔓延生长。

离恨天心头突突直跳,不知为何,竟从那愤怒咆哮的江水中感受到了一股极熟悉而又极陌生的气息。

那是——

一个令他血脉偾张的念头,就要呼之欲出。

他抽出袖间的君子剑,催动剑气,正欲劈开那一层层冲天水浪,往江水中心掠去,耳边忽然传来铁甲和兵器撞击之声。

离恨天拧眉,循声望去,蓦地看到数丈之外,密密麻麻身着黑色战甲的将士,正簇拥着一个眉目威严、身着玄色镶金战甲的人立在凶猛的浪头下,持盾与大水抗争着。

“巫启……!”

离恨天愈发证实了心中猜想,胸口如遭一记闷击。

巫王也看到了持剑而立的离恨天,两人目光相交,倒是不若往日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啖对方之肉,反而平静的厉害。

那些早已深埋在心底的隐秘往事,也如同的翻滚的江水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离恨天仰首默了片刻,才挥剑斩开水流,掠了过去。站定了,负袖道:“她就睡在这水底,已经十八年了。你若真为她好,便莫再扰她清宁。”

“她……”

巫王一震,痴怔的望着汹涌翻涌的江水,许久,目中浮起水泽:“她……果然是在水底么?”

“军中的巫师说,是有女子怨灵作祟,孤放心不下,便想过来看看。孤总觉得,一定是她……回来了……”

“当年,在巫山上,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怨气。只是,远不如今日强烈。那时,她是因你战死而怨恨我,今日,她可是在怨恨,我举兵攻楚?”

最后,他慢慢笑了。目光深处,几多怅惘,几多眷恋。

听巫王如此说,离恨天怔了怔,道:“这水患,与你无干?”

“你以为,是孤毁了南线堤坝?”巫王苦笑:“你可知,有多少巫国的将士,都葬身在大水之中?”

离恨天心中愈发不安。若不是有人故意摧毁堤坝,向来平静的汉水,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威势?

他隐约有所感觉,自十八年前阿语沉水后,汉水水脉便与她的命息连为一体。汉水突生异象,莫不是,阿语出了什么事?

如此想着,他再顾不得许多,猛地催动剑气,虚踩着一处浪头,朝半空掠去。待稳住身形,从上朝下俯视,登时变色。

汉水的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剧烈的旋转着,搅动着整个江面,并驱动着洪流朝南面翻涌。

那旋涡之下,正是……阿语安睡之处!

离恨天面上血色顿失,一只脚刚要踏出,却又迟疑了。

若此时下水,巫王定也会跟过去。若被他发现阿语沉睡之地,后果不堪设想。阿语,也再无安宁之日。

离恨天心绪一乱,体内气血骤然冲撞起来,一个不稳,从浪头上跌落下来,“哇”得吐出一口血。

巫王见状,隐约猜到些缘由,霎时,只觉心中酸苦异常。

半晌,他强忍着某种意绪,以惯有的骄傲姿态道:“孤已和西楚平息干戈。这世上,能平复她心中怨气的人,怕也……只有你了……”

“你放心去吧。孤不会去扰她安宁,更不会,让旁人扰她安宁!”

子彦赶到时,正见到巫王单手负在背后,咬牙说着最后一句。

他负在背后的手,不知何时已握成拳头,因太过用力,捏的指节泛白,掌上青筋暴起。

得此承诺,离恨天扶剑站起,再无后顾之忧,只郑重道了句:“多谢师兄成全。”便持剑掠入了白浪之中。

子彦走近一看,巫王眼眶,竟微微泛着红色。

刚经历了数场恶战、又两夜疲奔至此的巫国将士们,却是精神一振。若这青衣剑客真能平息楚公主怨气,消除这场水患,他们便能渡江北上,回到沧溟了。

一想到此处,这些筋疲力尽的士兵,又仿佛瞬间恢复了元气,皆满含期盼的看向离恨天消失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一道紫色闪电,霹雳般从暗沉沉的天空击下,天地暗了暗,雨下得更大了。

巫王望着依旧怒涛翻滚的汉水江面,拧眉问子彦:“他下水多久了?”

子彦道:“刚好一个时辰。”

巫王眉心拧得更深,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大水,却依旧没有退去的迹象。

将士们目中的希望,也渐渐被失望所取代,面上俱露出凄然之色。

子彦捏着袖中那枚护身符,仰头望着面前愤怒咆哮的滔滔江水,不知为何,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古怪而强烈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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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大结局(下)

楚军大营已一片混乱。

熊刚等守营大将皆聚在叔阳身边, 急得团团转。

“大水已淹了阙关, 正朝这边涌来!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求大夫再劝劝王上罢!”

“若王上一意孤行, 为了全营将士的性命,末将等只有死谏了!”

众将跪在地上, 齐齐恳求, 把希望压在叔阳身上。

叔阳何尝不是心急如焚, 可他侍候楚王数十年,最清楚这位老君上的脾气。若一味劝谏激怒了楚王, 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计较片刻,他一咬牙, 负袖叹道:“罢了,我再试上一试。”一面又吩咐熊刚:“你立刻派人去给照汐报信, 让他带护灵军到越女关接应君上。”

熊刚如抓到救命稻草,激动道:“末将这就去办!王上这边,便拜托大夫了!”

昏暗的大帐内, 烛火摇晃不止,随时可能被风吹灭。

楚王正绞了一块热毛巾,敷到九辰额上。两名军医则哆哆嗦嗦的跪在床边,拿剪刀剪开那少年左肩上的衣料,把淡黄色药粉小心的洒在几道皮肉翻卷的鞭伤里。

帐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正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榻上的那位小殿下,分明已经没有脉息, 他们的老君上却视而不见,不仅亲自守在床边,不知疲倦的换了一块又一块热毛巾,要替那少年退热,还蛮横的喝令他们,上药时务必轻手轻脚,不可把人弄疼了。

要知道,那少年额头早已和身体一样冰冷无温,根本无热可退,纵使有些温度,也是被那些热毛巾给捂出来的。至于那几道鞭伤,也早已凝了血,无论他们如何摆弄,伤者也不会感知到疼痛了。

君上既然装聋作哑,对真相视而不见,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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