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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189)+番外

这是军中才有的脊杖打法,以快准狠著称。当那少年喷出第二口血时,握杖的铁卫才停了手,另外两名铁卫也松开少年的手臂,退到两侧。

巫王铁青着脸,几乎是暴怒道:“死士营立营十几载,还从未因为马匹腹泻这样荒谬的理由而遭遇如此惨败!你要如何解释?”

九辰面无波澜的听完这番斥责,才咬牙道:“儿臣知错。”

“知错?”

巫王骤然冷笑一声,目光寒得瘆人,冰冷的深眸锋利的扫过殿中的少年,厉声问:“两年前,因为死士营的失误,离恨天挟持文时候逃出升天,你是如何跟孤保证的?”

九辰紧抿嘴角,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一字字,颤声道:“若再有那样的失误,就不必,再做这个主帅了。”

“好!好!”

“世子既然记得如此清楚,那孤今日就成全你!”

巫王拂案而起,眼睛微缩,冷冷吩咐:“死士营主帅九辰,指挥失当,致使云弩丢失。按规矩,脊杖一百,没收死士令。立刻执行!”

殿中铁卫高喝一声“诺!”,两名铁卫立刻上前,重新一左一右钳制住九辰的双臂,九辰猛然抬眸看向巫王,黑眸颤动:“此事真相未明,儿臣愿将功补过,寻回所有丢失的云弩!”

“不必了!”

巫王轻哼一声,断然道:“追回云弩之事,孤已交给暗血阁全权负责。”

说罢,他眉梢冷酷的扫过殿中铁卫,恨声道:“打!”

黑漆漆的梨木杖,复雨点般砸落到少年单薄的脊背上,巫王负袖转身,两只手掌捏成铁拳,微微发抖。

九辰还欲争辩,可坚硬的木杖密集的砸在他后背那道新添的刀口子上,伤上加伤,他咬牙忍住那炸裂般的痛已是极致,根本毫无喘息之机。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断断续续吐了几口血,起初,还能感觉到后背刀口流出的血濡湿衣袍,淌流而下,到后面,只感觉连骨头都麻木了。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晏婴急促而尖细的嗓音:“王上,东阳侯携飞羽将军求见!”

巫王猛然回神,恍然发现,从头到脚,冰凉彻骨,半晌,才从唇间挤出一个字:“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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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07

垂文殿殿门终于缓缓打开,季礼携季剑进来时,殿中铁卫已经退下。巫王以手支额,坐在案后,面上略有疲色。九辰则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袍,侍立在巫王身旁,肩背挺直,黑眸犀利明亮,丝毫看不出刚刚受过脊杖之责。

两名内侍很快抬了软榻进来,请东阳侯落座。季礼却坚持行了大礼,才敢坐下。

季剑行完大礼,仍旧单膝跪于殿中,急切的禀道:“王上,剑儿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若是和云弩被劫之事有关,就不必开口了。”

巫王揉着额角,淡淡道,看不出喜怒。

“他们皆是有赫赫军功的大将,如此处置,有失草率,求王上三思!”

季剑大惊,忍不住急声争辩,话到一半,却被季礼一个凌厉眼神止住。

东阳侯沉声斥了句:“放肆!”便离榻跪地,恭声请罪:“是老臣教导无方,日后定严加管教,求王上切莫与他一般计较。”

“无妨,孤年轻时,也如剑儿这般直率,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

巫王一笑置之,轻瞥了眼身侧的黑袍少年,问:“此事,世子是何看法?”

九辰有些嫌恶的拨开挡住眼睛的一缕碎发,轻道:“儿臣不敢妄言。”

可惜,那碎发不断淌流着冷汗,被他一拨,反而贴在了额上。

巫王拧眉,微有不悦:“获罪的三人,有两人出自死士营,世子难道没有想法么?”

九辰默了片刻,在季剑隐含期待的眼神里,微挑嘴角,黑眸冷酷摄人:“他们该杀。”

乍听这话,不仅季剑,连季礼都暗暗吃了一惊,偷偷瞥了眼站在王座旁的黑袍少年。

九辰眸无波澜,神色极是冷静的盯着案面,显然刚才那话,是在极清醒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季剑目中陡然窜起一团怒火,双颊因震惊而泛着白色:“你、你胡说什么?!他们可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为了保全自己,竟然如此冷漠无情,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东阳侯听着孙儿越说越过火,血气上涌,猛然咳了一声,怒声打断:“住口!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季剑红着眼睛,扭过头不发一语。

季礼生怕他再说下去引火烧身,忙岔开话题,道:“王上,南山寺之事,实在令人后怕。今夜晚宴,臣恳请――”

东阳侯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司礼焦急的声音:“王上,臣有要事禀报!”

巫王皱眉:“何事?”

司礼惶然道:“事关重大,臣必须当面禀报。”

巫王这才沉声吩咐:“进来。”

听到通传,司礼官一路疾步奔至殿中,伏跪在地,急声道:“王上,方才长林苑掌事来报,夜照公主失踪了!”

“这晚宴都快要开始了,臣、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巫王和季礼俱是骤然变色,若夜照公主在巫国出了任何差池,那夜照国与巫国,必将势如水火。若风楚两国再趁机挑拨,整个巫国都将面临灾祸。

季礼忙道:“王上,事不容缓,必须立刻封锁城门,找到夜照公主。”

巫王沉眉,立刻宣来了戍卫营左右将军狄申和怀墨,吩咐相关事宜。季礼自请从旁协助,巫王禁不住他再三恳求,便同意了。

安排好这边,巫王又吩咐季剑:“剑儿,你立刻回威虎军,和列英一起带领各营在沧溟城外搜寻,就算翻地十尺,也要将夜照公主找出来。”

“是!剑儿遵令!”

季剑只能暂压下心中愤懑,高声应命后,又红着眼死死盯了九辰会儿,才和东阳侯一起匆匆出殿去了。

司礼暗暗抹了把汗,小心翼翼的垂询:“王上,那今夜晚宴……?”

“暂且取消!你立刻去驿馆,稳住舒靖王子。”

“是,臣遵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方才殿中那番激烈的争执,空空荡荡的垂文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巫王和九辰两个人。

巫王揉着额角,冷静下来,忽然意味深长的问一旁的黑袍少年:“方才,世子说「当杀」,是为了故意激怒季氏、让他们远离这趟浑水,还是真的那么想?”

九辰沉眸道:“他们身为死士营主将,无论身处何等险境,都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次押送云弩所用马匹,个个都是上等快马,师铁骑得那匹「黑闪电」,半年前,从浮屠岭北面上山、偷袭北岭十寨时,在山间奔驰三日三夜都没有倒下,这次一路缓行、未出三十里,却因腹泻倒下了,实在匪夷所思。”

“儿臣已查验过,那些马儿口吐白沫、舌头乌青、抽搐不止,是中毒才有的症状。可文时侯为早日将云弩运回沧溟,日夜兼程,中途从未休息,这能有机会给马下毒的,只能是那些看不见的鬼神了。两营大将,连一个暗中捣乱的小鬼都抓不住,自然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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