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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180)+番外

当年,威虎军声震九州,和破虏营令人闻风丧胆的战斗力一起传遍九州的,还有它残暴噬虐的恶名。其中,用食俘虏之肉来庆战功的方式,就曾被许多人诟病。

两年前,年仅十七岁的东阳侯府孙侯爷、昔日烈云骑主帅被任命为破虏营主帅,营中战功赫赫的老将自然不服。面对那群粗犷的军中汉子,年少的白袍将军,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三日三夜,一人一枪,连挑整个破虏营,从资历最老的将军,到无品无阶的普通小兵,直至所有人心服口服。

他知道,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地方,想要征服对方,必有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可当他看到自己靠征服的力量、努力了两年想要改掉的军中陋习,再次死灰复燃时,少年心志第一次备受打击,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谷中一片狼藉,已沦为美味的残肢断骨混着粘稠的肉汤,流得满地都是。年少的主帅发泄完毕、正双目发红的喘着粗气,仿佛蓄势待扑的猛虎。

所有将士都陷入了沉默,气氛压抑的厉害,仿佛雷雨之前的闷热。这时,一声尖细的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遥遥传来:“王上密旨到!”

整个下午,九辰都靠在湖边晒太阳。

当枫林渐晚,远山吞没最后一抹夕阳时,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这一次,来的是穆寒。

“将军,王上有旨意传来。”

穆寒翻身下马,恭敬的递上一个黑色绢帛。

九辰眼皮动也不动,道:“老规矩,把甲字封口的绝密暗报检出来,交给传令的使者。”

穆寒喉头动了动:“将军,这次是密旨。”

九辰略一皱眉,这才肯睁开眼睛,果见那卷绢帛的封口处,盖着巫王黑印。那黑印上涂着特制的磷粉,轻轻一撕,便窜起一团白焰,压着封口的黑龙图案也被烧焦。只有极为绝密的王令,才会使用这种处理方式。

九辰解开绢帛,取出里面的竹条,待扫了一眼,面上却毫无喜色,一双剑眉,反而拧的更紧。

穆寒满是询问,却不好主动打听。九辰把玩着竹条,轻牵嘴角:“后日,文时侯要押送一批破云弩回沧溟,王上命破虏营与死士营沿路护送,不得有失。”

穆寒心里明白,这是趟苦差事,破云弩事关重大,若出了差池,谁都担待不起,便慨然请命:“属下愿意一试。”

九辰双目透出几分犀利:“此行艰险,让宗玄和你一起去。”

“是,将军。”

穆寒领命,见九辰依旧心事重重的捏着那封密旨,心中一动,问:“王上可还有其他旨意?”

九辰靠在树上,又将那根竹条把玩了许久,才皱眉道:“王上命本帅和季将军即刻随传令使回沧溟复命,详细汇报此次战事。”

在穆寒印象里,无论遇到多么棘手艰难的事,都没见九辰露出过如此一筹莫展的神色,讶然之余,问:“将军打算何时出发?”

九辰不答,反而上上下下打量起穆寒,忽道:“本帅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穆寒被他盯得发毛,有些忐忑的道:“末将愚钝。”

九辰重重一拍他肩膀,表情郑重:“让宗玄和师铁去押送云弩,你和季将军一起出发回沧溟,向王上复命。”

向来稳重寡言的子营统帅,第一次露出惊慌表情:“将军,此事万万不可!若王上问起缘由,末将无法交代。”

“就说又发现了一股残匪,本帅要留下善后。”

九辰甚是潇洒的扬长而去,不忘丢下一句:“赶紧收拾行囊,去和季将军会和,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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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引蛇出洞

入夜,九辰刚回到驻扎在半山腰的帐中,便见北漠匆匆来报:“将军,昨日午营在云西大道截获了一份暗报,是江湖上十分罕见的血报。”

说着,北漠便呈上那半根被截断的竹管。竹管的横截面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九辰取出竹管里一小段卷纸,展开,抹上血,果间纸面浮出三个小字:十月朝。“朝”字最后一笔还缺了一勾。

十月朝,十月朝……

这显然还有后半句,九辰皱眉:“另外半截竹管呢?”

北漠道:“被其他人夺走了。对方下手十分狠辣,直接把人一刀劈成了两半,午营只抢回来一半尸身,在发髻里找到了这半截竹管。”

“尸体在何处?”

“就在外面的空地上。”

九辰掀帐出去,果然几个死士正举着火把,围着中央一个草席。见九辰出来,他们自觉的让出一条道,露出草席下的一只赤脚。

九辰揭开草席,乍见这形容惨怖的半个尸身,也是惊了惊。尸体已然僵硬,从衣着打扮和指根手掌处那一层厚茧不难看出,这是个刀客。

北漠见九辰盯着那只手看,顿时心领神会:“此人名叫方白云,在江湖上是数得上号的刀客。”

一个已成名的刀客,竟被人一刀砍作两半,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罢!

九辰将目光移到那尸体的断面处,就着火光细细打量,忽然问:“对方所使刀刃上,可有血焰流动?”

一名死士答道:“是黑焰。”

九辰骤然拧眉,陷入沉思。

北漠颇为惊讶:“将军如何猜出来的?”

“这半具尸身断面边缘的肌肤,皆有被烧焦的痕迹,普通刀刃,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威力。”说到此处,九辰双目陡然一寒,冷笑:“这手法,倒让本帅想起几位故友。”

“十月朝……十月初一,是什么日子?”

北漠略一思衬,道:“是寒衣节。按习俗,百姓要去给亡故的亲人烧衣御冬。”

“那就是,和寒衣节能发生的事有关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窜起,九辰黑眸愈冷:“近日,沧溟城可有什么异常的事?”

“异常的事倒没有,就是昨日,夜照国的使团抵达了沧溟。”

九辰悠悠道:“夜照夹在风、巫、楚三界边境,依仗着天山之势与富足国力,从不向任何一方示好,这次为何肯主动出使沧溟?”

北漠忙道:“此事末将已派人打探过。听说,是夜照国的公主得了顽疾,久治不愈,这次是到沧溟寻医的。”

“难怪。得夜照如得天山,如得富敌九州的财宝,若夜照此行是为了向巫国示好,风楚两国岂会让他们安全抵达沧溟……”

说着,九辰忽然沉默了,寒意,渐渐弥漫全身。

九月将尽,十月初一,就是三日之后了……

九辰黑眸一凛:“速传令沧溟的死士,这几日,务必盯紧夜照使团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将军!”

北漠唤来一名死士,悄悄同他低语了几句,那死士点头应命,便消失不见了。

九辰又问:“穆寒离开多久了?”

北漠道:“传令使催促的很紧,半个时辰前他们已出发,骑得是斥候专用的快马,此刻怕是出了三界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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