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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163)+番外

昨夜,他隐约听见,这老头让离恨天把破云弩草图带回楚国,离恨天还称呼他为「主公」,想来,此人在西楚,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他搜肠刮肚想了一圈,都记不起,楚国王室中,有哪号人物是双腿残疾的……

难道,这两条腿,是他刚摔断的?

西陵衍何等精明,见那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的双腿发呆,阖目笑道:“怎么?可有猜出我的身份?”

九辰被他撞破心思,才慢慢把眼睛移开,转盯着洞顶看。

如今,落入离恨天和楚人手中,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又该如何逃出去?

西陵衍瞥了眼他紧攥在身体两侧的拳头,道:“不必害怕,等你能下地走路时,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睁眼时,九辰就已感觉出,原本被搅碎般的脏腑间,被一股温润绵长的气息包裹着,不再闷的喘不过去,不再疼得窒息,喉头,也没有翻涌不止的腥甜了。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变得轻了起来。

昨夜,离恨天和这老者一起为他运功疗伤时,他只清醒了片刻,便疼昏了过去。现在想想,这老者的功力,着实令人咋舌,只怕连父王和离恨天都比不上。

思及此处,九辰悄悄抬起手臂,想感受一下自己还剩多少体力。可余光不经意扫过手腕时,他却惊住了。

一个青木状的淡绿色图案,隐隐浮现在他的腕间,一根根绿丝,从青木中散发出来,沿着他手臂一路爬上去,并渐渐,消失在皮下的血肉之中。

“这是护灵军的神木图腾,与神女树相连,待神木复活,你就可以从中汲取内息。这可是,无数护灵军将士,梦寐以求的东西,旁人,想求都求不到。”

黑袍下,老者以一种得意兼骄傲的口吻,徐徐说道。

九辰却遽然变色。

见状,华发已生的楚王,又似乎恢复了昔日不可一世的霸道:“终有一日,你会感谢这份力量的。”

说完后,他双掌用力一合,九辰手腕间的青木图腾,彻底隐去了形状。

九辰用力想要挣扎开,可手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般,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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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再遇故人

石室之中,不辨昼夜

那老者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青岚也失了踪迹。

九辰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便盘膝坐在石床上,调理混乱的内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离恨天终于从外面归来。

他神色间依旧是惯有的凉薄,见九辰醒来,也没多大反应,只目光微动,叹道:“巫启派出的影子,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这个山洞极为隐秘,洞内又暗设了重重机关,若非知情人,断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入口。即使是――擅于追踪的影子。

更何况,以楚人的狡诈手段,也不可能选择一个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作为秘密据点。

那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九辰看着离恨天,黑眸冰冷,轻笑:“是你们故意将影子引过来的。”

闻言,那青衣男子只是静默的凝视着壁上一盏油灯,不屑多言。

九辰打量着这间石室,他并不能确定,楚人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棋,可如果影子找到这里,他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被楚人所救。

思及此处,他不由把视线移向自己的手腕,淡青犹在,这个诡异的「青木图腾」,日后,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无法预知的祸患?

如今,他身负重伤,孤立无援,唯一的希望,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令他拿捏不准的青衣男子了。

离恨天似是瞧出他心思,便从容的展衣而坐,眉梢冷诮:“我只管捡命,其余闲事,与我无关。”

说到此处,他忽然定睛看了看对面脸色有些发白的少年,讥讽道:“是怕了?还恨我?”

“不敢。”

“我这条命,捡来甚是费事,理应给你们回报。”

“我只是觉得,这桩交易,还可以再谈谈。”

离恨天拧眉,毫不掩饰目中厌恶:“为求自保,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倒像极了巫启的做派。”

九辰并不在意,只是微挑起干裂的嘴角:“没错,如果被影子发现我在这里,父王定会怀疑我与楚人勾结,回去后,也是死路一条。蝼蚁尚且贪生,我惜命怕死,有什么错?离侠救人,难道是为了再杀一次么?”

离恨天目光游移不定,似在考量。

许久,他略一挑眉,道:“你说的不错,这桩交易,是可以再谈。”

九辰大喜过望,道:“除了为楚人做事,离侠难道没有自己的心愿要完成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离恨天目中波光微动,似怅惘,似思索。

再看向九辰时,他已恢复了满面霜色,语气也异常清寒:“这桩交易,只需再加一个条件――从现在起,你正式拜我为师!”

“这是我们师徒间第一个交易,也是,最后一个交易。”

九辰面色倏地惨白,断然道:“这太荒唐,我不能答应。”

离恨天冷笑:“那你就去找别人谈条件。”

说罢,他霍然起身,毫不犹豫的朝石门外卷袖而去。

眼看着那袭青衣就要消失在视线内,九辰终是有些绝望的咬牙道:“我答应!”

离恨天悠然停步,回身,轻勾唇角:“为师知道,你向来识时务。”

“我只管送你到威虎军驻地,至于怎么跟巫启解释,你自己想办法。”

彼时,夜色正深。

巫王耗费了一日一夜的时间,总算为文时侯巫子玉彻底逼出了体内残存的夭黛之毒。此刻,正在王帐内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烈酒。这两日,他彻夜难眠、头痛欲裂,唯有这最粗粝的烧刀子,能缓解一二。

当王使匆匆而来,告诉他九辰归营的消息时,他几乎疑是听错。

巫王握盏的手,微微颤抖,许久,嗓音黯哑的问:“你说什么?”

王使再难维持平日的镇定,面具后,目中水光闪动,道:“殿下回来了,就在帐外。”

巫王腾地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又突然停步,侧目问:“在哪儿找到的?”

王使斟酌道:“是殿下自己回来的。”

“他自己……?”

巫王拧眉,扔了手中杯盏,大步流星的掀帐而出。

王帐外,果然跪着一个黑衣少年。

听到动静,九辰立刻恭敬行过大礼,道:“儿臣有罪,虽立下军令状,却未能如期归营复命,请父王责罚。”

许久,无人说话。

巫王有些失神,这是第一次,他清晰的感受到,对面少年的消瘦与虚弱。

虽然,九辰的声音,在极力的维持平稳。

他本有很多疑问,此刻,忽然觉得有些疲乏,不想问了。

九辰不明何意,只能继续解释道:“儿臣被急流卷走,失去了意识,幸好,遇到了一位高人相救,才侥幸活命。这位高人――”

不等对面的少年说完,巫王便「嗯」了一声,道:“孤知道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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