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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112)+番外

九辰依旧立在案前,悬腕而书。他已经熬了一夜,眼看着午时将至,却还是差十遍《孝经》没抄完,心中无端生了几分烦躁。

孟梁从一旁的冰水盆里捞出块毛巾,用力绞干,适时的替他的小殿下擦拭掉面上淌流的冷汗。

巫后对九辰功课要求严苛,笔力不足、字迹不正、简面不洁,都要重写,若出现错字、漏字、多字这类严重错误,轻则罚跪,重则鞭手。因而,九辰自小便对罚抄这种事发怵。

孟梁失了右臂,许多事处理起来并不方便,便催着碧城把地上的简册搬到院子里晾晒。

距离日落不足三个时辰,若不能按时交差,他的小殿下,只怕又要在王后那里吃苦头。

九辰抄完一遍,趁着展开新简的间隙,问:“阿蒙有消息传来么?”

孟梁看他右手缠的厚厚布条已被鲜血染透,忍不住叹道:“殿下都问了十几遍了,老奴一直盯着呢,隽公子那边没动静。”说罢,用力将毛巾盖到那少年面上,又替他彻底抹了把汗。

九辰瞬间清醒许多,呼了口气,极为受用道:“再擦一遍!”

孟梁无奈摇头,把毛巾又往冰水里捞了一遍,替九辰擦了第二遍脸。

右手早已麻木无知,稍一停笔,腕里的酸痛感倒是渐渐清晰起来。九辰估算了一下时辰,不敢耽搁,重新握起笔,开始抄写新的一遍。

还差两遍时,阿蒙从窗外飞了进来。九辰迫不及待的取下竹管里的信条,展开一看,登时变色。

孟梁急问:“出了何事?”

九辰一拳砸到案上,气道:“东方祜使了招金蝉脱壳之计,逃出威虎军了。”

“啊?”孟梁一懵:“莫非,他逃回淮国去了?”

九辰断然摇头:“不会这么巧,他也不会这么蠢。他定是――”

“明日日落前,臣妾会让这件事永远沉入地底。”

脑中,蓦然浮现出巫后雪白的容颜与掷地有声的誓言,东方祜不会自投罗网,难道是茵茵――!九辰陡然扔下笔,向外奔去。

孟梁暗道大事不妙,紧追着问:“殿下去哪儿?”

“入宫!”

九辰已经牵了匹马出来,孟梁见拦不住,急道:“殿下的《孝经》还没抄完呢,如何与王后交代?”

说完,孟梁竟是噗通一声跪到了马前,抢声道:“殿下要救人,必先自保啊!”

九辰直接牵马绕开他,脚下不停,扬声道:“所以,你现在就去垂文殿给父王报信,让他去章台宫救我!”

啊?

孟梁一愣。

“还有,帮我把抄好的简册一起带过去!”

孟梁擦了把冷汗,还欲再言,那少年却已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书阁内,碧城拨开案上竹简,直直盯着简下――那枝刚刚被九辰无意间砸断的枯枝。

枝上几片枯叶已经碎落,断裂处,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迹。

碧城双手颤抖得拿起两截枯枝,看枝上染血之处,枯死的树皮渐渐转黄,一点点恢复到鲜活的青色。

他的眼睛里,立刻绽出奇异之色。

孟梁急匆匆回到书阁,欲寻入宫令鉴,见碧城盯着书案发呆,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好这些简册,随我入宫!”

碧城不着痕迹的将那两截枯枝藏到袖中,低声应是。

栖霞宫

景衡跪在榻前,撤下系在湘妃腕间的金线,道:“娘娘脉象正常,只是受了些凉,并无大碍,早晚喝碗姜水即可。”

湘妃侧卧在榻上,隔着帷幕,双眸风刀霜剑一般凝在某处:“本宫却觉得,这两日神思恍惚、心绪不宁,似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娘娘这是忧思过度,才会误信鬼神之说。”

湘妃收回皓腕,问:“忧思过度,该如何治?”

景衡抚须笑道:“自是遇事宽心,往好处想。”

“本宫不想听这些虚话。”湘妃掀开帷幕,露出欺霜赛雪的玉容,丽眸寒如幽谭:“早闻景馆主医术卓绝,有「活扁鹊」之称。当年,王后在南山寺难产,先王派去了三名御用医官,皆束手无策。王后指名让景馆主上山为她接生,才能母子俱安。景馆主既怀绝技,怎么,连这区区忧思之症都解不了么?”

景衡笑意僵在面上,袖中手,骤然一紧。

湘妃愈加咄咄逼人,道:“王后生产那一夜,天降雷电,其余三名医官皆埋尸钟楼,唯独景馆主逃了出来。想来,亦是因为景馆主仁心仁术,凭一双回春妙手,枯骨生肉,才能得佛祖庇佑。”

景衡陡然一惊,如电苍目,掠过湘妃那张美得凄寒的脸。

“娘娘谬赞,老臣惶恐。”

景衡拱手垂目,缓缓道。

“重提旧事,景馆主似乎思绪如潮。”

湘妃抚着腕间白玉镯,静静的看着他,道:“本宫只是好奇,当晚,那三名医官,理应守在王后身边,怎么同时跑到和尚诵经的钟楼去呢?莫非,他们还会念经?”

见景衡垂袖不语,湘妃冷冰冰的笑了:“景馆主不必紧张,本宫闲来无事,就爱听这些陈年旧事消遣消遣。改日,本宫也让王上猜猜这个谜,说不准,还能赢个彩头呢。”

景衡终于抬首,目色丝毫不惊,道:“他们,是为了寻找给王后止血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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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五年之约

章台宫,风南嘉以手支额,倚案而坐,冷冷睨了眼突然闯入的少年,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九辰迅速扫视一圈,见除了素衣净颜、端坐椅中的母后,殿中并无其余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连负责殿中扫洒的宫人,亦是进出有序、毫无异色。

难道,是自己算错了么?东方祜,也许,是落入了薛衡手中,或者,真的是他自己逃走了……只是,这殿中,确实安静的过分。

九辰终于意识到古怪,脱口问:“茵茵呢?”

巫后缓缓放下手臂,凤目逼出一道冷厉光芒,陡然喝道:“放肆!世子是要本宫再教你一遍,问话回话的规矩吗?!”

九辰自知失态,急行至殿中,撩袍跪落,垂眸道:“儿臣叩见母后。”

一阵静寂,见巫后并不命起,九辰抬起头,又不甘心的问了句:“母后,茵茵去哪儿了?”

宫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隐有呜呜之声。

九辰腾地站起来,就要往里冲去。

啪!

巫后重重拍案,如平静湖面上,乍然碎裂的冰柱,震得人肝胆俱颤。

周围宫人皆吓得面如土色。

“我何时命你起来了?跪下!”

里面的响动又清晰了几分,似有人在用力挣扎。

九辰咬紧下唇,不肯退回去,低首道:“对不起。”

巫后大怒而起,喝道:“拦住他!”

十数名黑甲侍卫,立刻提刀涌进来,将那黑袍少年团团围住,显然早有准备。

巫后静持而立,盯着九辰染血的右手,扬眉冷笑:“这些都是禁卫高手,你连武器都握不住,根本没有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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