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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类爱豆(60)

塞西尔听懂了。

确认塞西尔能理解,柏林继续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奶奶喜欢看古装剧,那时候电视上各个台都放一部特别火的电视剧,叫《康熙王朝》——”柏林皱着鼻子在想怎么跟塞西尔解释这部剧,发现很麻烦之后,就摇摇头理直气壮地略过了,“总之就是一部很多年前的剧。”

塞西尔听到“王朝”这个词,多少能有点猜测,也不介意柏林不详细说,因为他知道那不是重点。

“每天晚上准时八点半播出,在那之前,奶奶会让我提前冲澡,这样看完不耽误睡觉。”

“早吃饭,洗完澡后就能踏踏实实安心擦着头发看。电风扇呜呜地吹,奶奶不爱开空调,还嫌热的话就手里拿着个蒲扇扇风。”

柏林给塞西尔演示了一下蒲扇是什么:“奶奶扇的时候总是很有劲,会带起很大的风,比电风扇还凉快,我在旁边蹭蹭风可舒服啦。”

“可惜,每次奶奶看到重要情节入迷的时候,就会逐渐忘记手上的动作,而且这种时候是听不进我说的半个字的,热得我满头大汗。”

柏林似乎心有余悸,抹了抹头上晒太阳热出来的汗——他这才意识到,韩宇哲留下的法术按理说应该是冷热调节恒温的,他在梦里会觉得热,到底是在梦里法术会失效,还是塞西尔又趁自己不注意把印记消掉啦?

他转过头瞅着塞西尔,十足认真地道:“你没有再次把我身上的恶魔印记消掉吧?”

塞西尔一顿,微微摇头:“还没来得及。”

柏林听完这个回答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是还想抹掉,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对吧?”

塞西尔丝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对。”

柏林:“…………”

好吧,是他教塞西尔要有话直说的,这并没有错。

但是柏林还是努力强调了一遍:“这个印记是我的朋友留下的,他没有恶意,不要再随便抹掉了。”

塞西尔看了他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他停顿了一会儿还是道:“但是神殿的人说不准哪天会来,万一撞到你在这里,恶魔的印记会让他们对你抱有更多的恶意。”

柏林不太在乎地耸耸肩:“他们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反正他们也碰不到我,对吧?”

塞西尔一怔,露出今天的第一个浅笑:“嗯,你说得对。”

柏林抱着膝盖,仰起脸感受着阳光。

“那部电视剧的片尾曲气势恢宏,很是洗脑。奶奶不跳过,每次都听完,我听了至少几十遍,想忘记都忘不了。”

“片尾曲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会在拆分成一集的剧集最后播放。歌曲的名字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前奏的旋律,每一句都能跟着唱。”

柏林的语速慢了下来,他嘴角挂着笑容:“音乐就是这样很神奇的存在。当你重新听到很多年前听到的歌曲时,就能瞬间被带回那个时刻。”

“就好像现在,我脑海里回响着这首歌,从老旧的方块电视机里传出来,音量被奶奶放到最大,我甚至好像能听到夏天窗外哗啦哗啦叫的知了,还有夜里带着热意的穿堂风。”

柏林甚至还记得,那时候他看到皇帝发脾气,转过头偷偷观察一脸专注沉浸其中的奶奶,房间里没有开灯,屏幕的光映在奶奶的眼底,不同色彩的光在奶奶的脸上闪烁,嘴角紧张压下去的弧线还历历在目。

塞西尔只听过神殿里偶尔会响起的圣歌,他听到这个歌名,代入进神殿压抑肃穆的曲调,总觉得柏林脑海中响起的歌,一定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看得到柏林现在的神情。

柏林回神朝塞西尔傻笑,阳光下色泽清透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漫天的星星:“对了,还没告诉你吧,我的职业就是唱歌跳舞,梦想是在十万人的场馆开演唱会——”

现在已经实现了一半,离梦想不断靠近了。

诺亚方舟。

柏林说到这个词汇时,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光,连带着塞西尔都好像被他感染到了,开始想象某种他从未预设过的景象。

梦想就是终其一生,也要实现的事。每个人都要在世界终结之前,踏上属于自己的诺亚方舟。

柏林说,“这本来不是我的梦想。”?

他晃着双腿,撑着胳膊望向穹顶:“但人的有趣与未知之处就在于,人是会变的。”

“人生是曲折的,永远不会是一条永恒不变的直线。”柏林的手在半空中划过,“有巅峰,有低谷,有峰回路转,有柳暗花明。”

“我们永远都猜不到脚下的路会通往哪个终点。”

“一生中会有无数个交叉路口,往左是清幽竹林,踏错一步是沼泽陷阱。往右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峰,翻过去能看到万里长城。”

“所有的故事都是由选择构成的。”柏林的手在清澈的池水中摇摇摆摆,“你说黑暗的背面不是光明,光明中是掩藏着黑暗的,两者不可分割,永远共存。”

“我想,得到和失去,也是一样的。”

“不是拥有了什么就永远拥有,当你做出某个选择的时候,你以为你拥有了一个全新的未来,在这条路上你会得到很多。但当你走到半山腰,才会发现当你走到这里的时候,原来也会因为当时的选择失去什么。”

柏林略过了好感度的出现,一语带过了选择出道的契机和转折点。

他只是说,长大后他有了梦想,出道做了艺人,一路都走得很顺利。

“奶奶很为我骄傲,哎,小老太太可高兴啦,她在小盒子里看了那么多年的电视剧和新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小孙子也能进到同一个小盒子里,成为挨家挨户都能看到的大明星。”

“她原本不是特别爱动弹的人,被我带的整天想往外边跑,今天去公园转转,明天去广场走走。我出道以后工作很忙,不能常常回家了,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总跟我笑,说小老太太会随身携带我的专辑小卡,走到哪里都给人安利,说我孙子叫柏林,可有名了,唱歌特别好听。”

柏林低头拨动着水池,他的手穿过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什么都没有碰到。

“我那阵子真的好忙好忙。”

“但是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忙起来,我想等忙过这段最重要的时期,就可以回家,再陪她一起看电视剧,换台到我上的电视台,跟她一起看我在舞台上唱歌。”

塞西尔以为柏林一直都很快乐。

至少从他见到柏林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很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摇。

可是现在他沉默下来,只是看着风吹起一道道细小的波纹。

好像装得下无尽的心事,承载的起快乐,也能独自消化不那么快乐的地方。

“可惜没有机会啦。”

“在属于我的第一场演唱会结束后,我高兴地给我妈打电话分享刚刚酣畅淋漓的一切,电话那头告诉我,小老太太以后都不能陪我爬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