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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总跟着我(11)

闫贺安闭上眼。

在家里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听见他妈给他哥打电话。

’妈妈给你带的坚果记得吃。’

’妈跟你说了,晚上别睡太晚,要好好休息。’

’换季了,小心冷热交替感冒,别总喝冰水。’

到了他这,永远就只有一句“需要钱跟妈说”。

好一个一视同仁。

安浔皱眉靠在教室门外。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简单打个电话,不进去是为了不打扰。

没想到,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安浔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进去吧,这时机怪尴尬的。

不进去吧,这都几点了,还有倒垃圾的任务没干,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正当安浔犹豫的时候,闫贺安从教室里出来,猛不丁跟靠在门外的安浔对上眼。

两人都是一愣。

安浔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听见。”

闫贺安:“……”

他没说话,但他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智障”。

安浔确实无意听墙角,但他眼下解释什么都像是辩解。

他干脆直言:“抱歉。”

“你是该道歉。”闫贺安调整了一下呼吸,竭力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不过度迁怒安浔。

他转移了话题,不爽地看着安浔:“你为什么把我抽烟的事儿捅给大尧?害我听他念了半小时的经。”

安浔:“?”

这就有点冤枉了。

他表情太疑惑,闫贺安看他不像演的,怀疑道:“不是你告的密?”

“天地良心。”安浔指天发誓,“是我的话今晚回家就踩井盖掉进去摔断腿。”

闫贺安:“……”

倒也不必。

他有点疲惫,摆手:“算了,我信你。”

作为碰巧听了闫贺安两回电话的补偿,安浔帮他一起把倒成一片的桌椅都扶起来,重新摆好了。

俩人出校门的时候,天都黑了。

一块儿倒垃圾出来的,倒也没必要避着对方,刻意一前一后也挺傻逼的。

他俩较劲似的坚持并行走了一段,偏偏谁也不主动挑起什么话题,尴尬的沉默了一路。

到路口安浔心想终于解放了,他一指公交站牌:“我先走了。”

闫贺安抄着口袋往红绿灯下一站,干巴巴回了一句:“去吧,不用跟我汇报。”

安浔:“……”

他忍了忍,扭头就走。

闫贺安低头摸出手机叫网约车。

他一看就服了。这个点儿正下班高峰,堵车太严重,最快的到这儿也得一刻钟。

没办法,等就等呗。

闫贺安叫完车,从兜里掏出烟盒磕了两下,叼了一根点上。

刚抽上,闫贺安就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他蹲路口附近的马路牙子上抽烟,一抬头刚好跟推着小电驴的张尧对上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挺无语的。

“……”

“……”

同一天连续撞见两次。

孽缘啊。

张尧看过闫贺安的转学材料,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他什么德行。但他不是那种会当众给学生难堪的类型,挺重视保护学生的心理健康的。

他看闫贺安来上学那架势,挺欣慰,寻思这孩子转学之后要重新做人了,还想鼓励鼓励呢。

没想到光改了个表皮,里子还跟以前一样。

劣习难改,都成习惯了,哪能一朝一夕就整个儿变了个人。

张尧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别指望一夜之间就全改了,那不现实。

要循序渐进,要有耐心。

张尧忍着脾气:“把烟掐了。”

闫贺安犹豫一下,依言把烟头往地砖上一摁。

他真情实感辩解:“老师,我这在校外,您都下班了还管啊?”

张尧反将一军:“怎么,你爸出了家门就不是你爸了?”

闫贺安:“………”

草,还挺有道理。

不愧是语文老师,金句说来就来。

说不过他。

闫贺安站马路牙子边上又被上了十分钟思想教育课,张尧说得渴了,旁边就是小商店,他进去买点水润喉,还给闫贺安也买了一瓶。

闫贺安低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矿泉水瓶:“……老师,我想喝可乐。”

张尧翻了个白眼:“想喝自己买,劝你一句,三十年后牙全掉。”

闫贺安:“……”

麻了。

优秀的教育家都是这样无孔不入的吗?

第6章

晚班的105人挤人。

安浔站了一路,腿发酸。

到站那一刻安浔心里谢天谢地,勾了下差点挤掉的包带,猛吸了一口夜间清新的空气。

谢谢,活过来了。

从站牌回家是一条长长的上坡,攀到顶有地势差,途经一段称不上桥的人行道,往下看是一洼特别浅的排水沟。疏于管理,常年飘着几个塑料袋子。

路灯不是很亮,安浔盘算着在求职网站上再挂个家教的兼职,注意力没放在路面上,被一个特硬的东西绊了一脚,差点摔个脸着地。

他低头去看绊到他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南瓜孤零零地躺在地砖上。

“娃儿,你木丝吧?”

安浔这才注意到靠着栏杆坐着个奶奶。口音听着不像本地的,门牙掉了,说话漏风。

她跟前就地摆着三个南瓜,加上绊倒安浔的那个一共四个。

安浔摇头示意没事,弯腰把滚到脚边的南瓜拎起来,搬回老奶奶跟前。

这条道本来就窄,视线也不好,不适合摆摊。

依然选择在这人行道上卖,想也知道是城管不让出摊。

他放下南瓜朝奶奶微微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娃儿,买点吧,甜的咧。”

安浔回头摆摆手拒绝:“奶奶,我不爱吃南瓜。”

他刚走出去了两步,路灯的光从上往下,安浔这才瞥见老奶奶膝盖肿得老高。

安浔当然也看见了立在栏杆边上的小推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把南瓜搬到这来的。

奶奶拍拍南瓜,南瓜一个个被擦得很干净。大概是觉得安浔没直接离开就有戏,她执着地又说了一遍:“买一个吧。”

人上了年纪,眼睛玻璃体浑浊。

但她眼神挺有神采,吐字不太清楚,安浔勉强能分辨她在说什么。

大体上是说,不然晚上她还要把这四个南瓜带回去,要走好远。

安浔沉默片刻,重复了一遍:“奶奶,我确实不爱吃。”

这是实话。而且南瓜硬不好切,家里没合适的刀。

切过才知道多费劲。

安浔抿唇朝奶奶点了点头,转身往家走。

他一路走到单元门口,楼梯间里黑漆漆的,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余额。

安浔在楼梯口站了两分钟,想起昨天送外卖闫贺安给他打赏了一百。

意外之财不能留,得尽快花掉。

他走回桥上,停在南瓜摊跟前。

“买四个的话,便宜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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