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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73)

我笑道:“假如我知道你受伤了,我一定不会帮你。”

他朗声大笑,浑厚的嗓音惊落疏淡月华、惊起栖鸦扑棱棱飞起:“在我的刀下,每个女子无不是惊骇得花容失色、抑或昏厥过去,而你,性命捏在我手里,却从容不惧、胆识非凡。我所见过的女子,从未有你这样的,自那晚起,你便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我对自己说,即便是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你。”

一面之缘,竟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是他的劫,还是我的劫?由他平静说来,浓情深意自在其中,我却无言以对。

他抓住我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衣袍之下,是肌体的拂热与一颗热血沸腾的心砰砰地跳动:“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明白我这份心意……”

突然,隆庆王的手臂加大力道,猛然一扯,我便跌坐在他的胸膛,背对着他。我气急攻心,恼怒地嗔道:“你做什么?”

“别动!别出声!”他紧紧勾住我的腰,双唇轻触我的脸腮,温热的气息渐至弥漫,撩拨着我,激起我全身的颤抖与冰凉。

烟花慢 蝶恋花(9)

隆庆王裹挟着我站起身,只觉他浑身僵硬,将我紧紧地搂在侧身,一手按剑,嗓音镇定自若:“有人来了!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唇角微勾,一抹清冷的冰笑肆意地漫开。很好!终于来了!只是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得手、太皇太后是否已经安然回府。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凝眸月色朦胧的密林,只见三个墨黑人影渐趋逼近,一股肃杀之气狂烈地漫卷而来,凛冽至寒,秦扬河的柔波潋滟与密林的幽深痴情扫荡一空。

隆庆王语声骤冷:“兄弟们,现身吧!”

登时,三个轩昂的黑影杵在眼前,与我们仅隔两丈。朦胧月色下,三个蒙面的黑影似乎透射出一簇簇的怒火与一层层的冰气。其中一个,眼神如惊电,狂热地劈向我,似乎要将我焚烧成灰;又似利刃,笔直地插入我的心间,好像要将我的心劈成两半儿。

隆庆王将我揽得更紧,沉然开口:“三位有何指教?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我悄然拔出发髻上的银簪,不及防地朝他的胸口猛刺,拼尽所有的气力,一次,两次,三次——他呆然地望着我,眸心惊诧地凝住,眉心剜刻着一道深切的纹痕。

落月流霜,风露摇情,满江碧树,明月潇湘。只是一刹那,鲜血飞溅,烟柳断肠。

呵,我发过誓,我一定会将隆庆王碎尸万段!

在我退开之际,隆庆王眼疾手快地扣住我的肩膀,强劲的力度几乎捏碎了我的肩骨,痛得我紧咬牙关,愤恨地瞪着他。

“阿漫——”“情儿——”两声惊呼同时破空而来,打碎了密林伪装的宁静。

呵,三个黑影,便是叶思涵、西宁怀宇与唐抒阳。表哥曾经教给我一个简单的抓字法:自文末读起,取句子中间与末尾各一字。今早,在送予表哥的那封书信上,我便点破:隆庆、救人。意思便是:我被隆庆王劫持,你们设法救太皇太后。

隆庆王竭力忍住心口锥心刺骨的疼痛,眸心簌簌颤抖,拢聚着不敢置信的惊痛:“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当真如此恨我?”

羽白色滑丝长裙点点血珠,盛开如花,嫣红欲滴。我撑圆眼眸,怒火灼烫着眸心,叫嚣而出:“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踹到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一个趔趄,身形一晃,仿佛无法承受我施加于他的打击;他的胸口笔直地插着我的银簪,鲜血犹自渗出,湿透了他的黑衣、伤透了他的心;他的眼中聚集起鲜红的血丝,痛楚地凝望着我,语声哀凄:“你果真恨我如此!我竟然心存妄想,妄想你会原谅我……”

叶思涵朝前跨出三步,激动道:“阿漫,无需跟他废话,让他下令放人。”

我心气一滞:什么?他们没有得手?守卫森严?或是没有找到关押的营帐?

夏风撩起他鬓边的黑发,他惊痛的神色破碎而苍凉,双唇渐白:“你以为他们会得手吗?告诉你,明日我便会下令放了你姑奶奶,你却如此心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

他陡然拔出胸口的银簪,勾住我的腰肢,将我兜转一圈,牢牢地锁在怀中,银簪抵在我的咽喉处,朝他们断然喝道:“别过来!”

三人大惊,急切地跨步而出,却无奈地止步。

他凉悚的双唇碰触着我的凝腮,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侧颈,低声邪恶道:“你的姑奶奶,关押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烟花慢 蝶恋花(10)

嘶的一声尖啸,银光一闪,划亮漆黑的密林。唐抒阳手持软剑,寒意迫人,沉然开口:“隆庆王,放了她,我可以放你一马!”

隆庆王不理唐抒阳的凛冽杀气,兀自啄吻着我的脸颊,低沉而哀伤道:“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温顺与乖巧,都是伪装的,你是一个善于伪装、口是心非、冷血残忍的女人!”

他冰凉的双唇、温热的气息,激起我内心深处的颤栗。他恼怒地咒骂道:“可是,他妈的,我就是喜欢你的口是心非、冷血残忍,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银簪抵着我的脖颈,我丝毫不惧,他的控诉,我全然接受——我原本就是那样的女人。我希望他恨我,然而他并不恨我,他只是一只受伤的猛兽、疯狂地缠着我……

鲜血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肩上,只觉他的身子略有颤抖,腰间的手臂略有松懈……

突然,密林明如白昼,火光腾冲,浓烟滚滚;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弓箭手,举弓扣弦,一触即发。月华惊飞,栖鸦哀鸣,流萤损落,秦扬河犹自呜咽,杀气冲天而起,掠起一股惊心动魄的肃杀之气。

耀眼的火光之下,一切尽收眼底。箭镞冰冷,剑气纵横,银白色的寒光尖锐地抖动、霜寒夏夜。叶思涵与西宁怀宇脸色煞白,神色略有慌乱;唐抒阳气定神闲,脸色却是暗黑如苍穹。

隆庆王强撑着身躯,哑声道:“让你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他们三人命丧乱箭之下。”

原来,弓箭手早已埋伏,他早有准备,从一开始,他便不相信我。而我,竟然相信了他对我的情意,我终究不了解男人,男人可以深情对待一个女人,与此同时、揣摩她的心思、算计她。隆庆王,是真心实意,亦是处处防备。

然而,此时此刻,我无法恨他的深沉心机,我也是将他算计了。我冷嗤一笑,讥讽道:“隆庆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叶思涵急道:“阿漫,不要答应他!”

西宁怀宇眉目愁苦,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唐抒阳锐眸沉谙,似是悠慢地打量着我、打量着隆庆王对我的深情。

隆庆王半靠着我,渐渐的力有不支,轻咬着我的耳垂,气息越发炽热:“想好了么?很难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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