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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76)

“王爷快人快语,我也不卖关子了。”我爽然地笑道,“我为王爷不值。”

“如何不值?”流澈潇好笑道。

“流澈潇姿容绝世、词赋风流,端木情诗词才情名满天下,一个兰陵王,一个前朝皇后,似无关联,不过,我与端木姐姐自小姐妹情深,怎会不知呢?”我恍然一叹,“那些风雨飘摇、生死未明的日子,我永远无法忘记,相信端木姐姐也与我一般,不曾忘记。”

“端木姐姐与你多有诗词唱和,外人不知,我却晓得,兰陵王一腔钦慕之情早已牵系在端木姐姐的身上,只是我不明白,端木姐姐为何另投他人怀抱呢?”眼见他的俊脸又冷有沉、默然饮酒,我的心中冷笑一记。

“郡主究竟想说什么?”流澈潇的语音冷冽如冰。

“陛下攻入龙城的那夜,王爷重伤,后不知去向,究竟怎么回事呢?然而就在那夜,端木姐姐身中奇毒,我听闻是陛下为她解毒的。”我逡巡着他的眼色,继续撩拨着,“也许端木姐姐是为了报恩,也许她是身不由己,也许是不足为完外人道的缘由,无论如何,我都为你不值呢。”

“六王霍乱天阙,幸而王爷多方照拂,端木姐姐才毫发无损,可惜,命运弄人……”我幽幽地追加一句,感慨万千。

流澈潇急促地饮酒,眼底蕴着薄怒,脸色由青转白,冷寒簌簌。

长长的静默。

天光晴艳,云影绵绵。

流澈潇抬眼望我,眸光微寒:“郡主邀我前来,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我缓缓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别无他意,为你不值,也为端木姐姐的‘身不由己’惋惜。”

他静静地望我,忽的雍雅一笑:“郡主有何高见?”

心底一沉,莫不是他已料到我的意图?也是,他并非蠢人,自然晓得我的意图,在他面前,无需刻意伪装,但也不可泄底。我轻声一笑:“王爷说笑了,我能有何高见?”

流澈潇似笑非笑地望我,别有意味地问道:“郡主有意中人吗?”

我一怔,轻然而坚定地说道:“有。”

他的笑一如俊雅行云:“他日郡主有何吩咐,我自当效犬马之劳。”

我颔首灿笑:“好!王爷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

为流澈潇牵线、传递诗词,让端木情心乱、纠结,可是,却没有引起大波澜。

到底低估了她的坚定、他对她的信任!

妖后乱国!

宁州、台州飓风肆虐,晋州地震,毁灭性的天灾让大敬子民流离失所,枭雄与妖后的流言引发数州百姓的恐慌。大批灾民流落到洛都,聚集午门不散。

然而,即便传言甚嚣尘上,即便是妖后乱国,流澈净也执意立端木情为后!

我无可奈何,咬紧牙关亦只能静静等待良机。

端木情离宫已有十来日,在金斓寺斋戒,祈求上苍降福于民。本想趁此良机赢得流澈净一顾,却无料他如此无情地将我拒之殿外。

这日,小云陪着我闲庭信步,从御花园漫步至一处较为偏僻的宫殿。

前方走来三人,两名侍卫押着一名浑身脏乱的老者。那老者弓身走着,步履蹒跚,低着头,任凭侍卫的喝斥。

小云惊道:“好可怕!那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怵目惊心呢。”

闻言,我不由得凝眸望去,但见那老者满脸皱纹,刀疤犹有血色,似要滴下血来,甚为惊悚。

这身形,这神态,这眉目,依稀在哪里见过……忽然,一抹熟悉的影子跃进脑海,是他?

是张德子。然而,他怎会在此?

自端木情的姑姑、皇太后薨了之后,他便消失于龙城,这会儿又突然出现,究竟怎么回事?

两名侍卫见过礼,押着老者继续前行,我蓦然喝道:“站住!”

三人停住,一名侍卫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我随意地问道:“此人犯了何罪?”

“此人擅闯皇宫,卑职正要将他交给冷统领处置。”

“冷统领职掌皇宫的禁卫,哪有闲工夫理会这个擅闯皇宫的老头。这样吧,你们把他押到那亭里,我来审问吧。”

“是。”两名侍卫自是不敢抗旨,将他押往附近的凉亭。

老者深埋着头,似乎害怕我认出来。小云会意,让两名侍卫退出亭外数丈。我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张德子。”

闻言,老者全身僵硬,双手微抖,极为震惊的样子。须臾,他苍老的嗓音响起,抬脸望我:“郡主好眼力!郡主既已认出老奴,老奴任凭处置。”

我敛眸凝视他,无视他脸上的刀疤:“先皇与皇太后双双驾崩,你不知去向,过了这么久,你又突然出现于此,着实奇怪。不过,我深知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苦衷,我也不想知道。”

眼中的亮光倏然黯淡,张德子悲道:“老奴擅闯皇宫,确有苦衷。”

我长长一叹,仿似历经沧桑的老者:“宫中旧人多已不在了,你侍奉御前多年,甚得父皇信任……如今想来,大凌覆亡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龙城,不再是以往的皇宫,陌生,冷酷,无情。”

张德子劝慰道:“郡主莫多虑,郡主仍是天家贵眷,当今……圣上待郡主圣眷颇隆,该会为郡主寻得一门好姻缘。”

我摇摇头,凄然道:“嗯,是多虑了。张德子,今儿遇见你,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呢。我能够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他猛地下跪:“谢郡主,老奴别无所求,只求在宫里有一个安身的地儿。”

**

所有的用心良苦终于开花结果!未雨绸缪自当心想事成——我终于成为流澈净的妃子。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凌朝遗老跟大敬皇帝力争的结果。

端木情,你贵为皇后,位及中宫,我亦位列四妃,这一仗,你没有赢。有朝一日,如今你所拥有的凤冠凤袍,我会夺过来,整个后宫,将是我凌璇的天下。

端木情,你等着!

第一夜,他在贵妃上官蓉儿的寝殿。

第二夜,他在贤妃西宁怀诗的寝殿。

册妃大典之后的第三夜,流澈净终于来到云岫宫。

他站立于寝殿的紫红绫纱帷幔处,黑底滚金团龙袍服,简冠巍峨,身姿傲挺,踏着一地的明光与满殿的旖旎。他一踏进寝殿,这旷寂而冷漠的寝殿,瞬间变得温暖而粲然生辉。然而,那眉宇英伟而愁锁,那面容坚毅而萧索,那目光晶亮而幽沉。

敛眸含笑,似泛春水,如横秋波,我笑着迎上前,微微欠身:“陛下来了,可用过晚膳了?”

流澈净木然地点头,再无多余言语。

“臣妾命人备下点心,与陛下浅酌两杯,可好?”

“好。”他步入寝殿,神色寥落。

“酒菜立即备好,陛下稍等。”我示意小云快快奉上早已备好的精致小菜与宫廷佳酿,坐于他身侧,“陛下在云岫宫,只会觉得松快与温暖,所有烦心的事儿将会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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