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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74)

他亦知道,她一定在想,唐抒阳会不会来救她,她一定期盼着唐抒阳尽快赶来救她。

隆庆王的眼中聚敛起火热的光芒:唐抒阳,假如你不来,我便带她北上,即便她恨我,我也不会放她离开。

是的,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放她走,即便她恨、她恼、她怒,他也不会放她走。

柔软如水,香玉软骨,就这样静静地将她抱在怀中。她慢慢地平静下来,慢慢地沉入梦乡,他亦慢慢平息了体内奔腾的情火,无欲无求地抱着她,度过漫长而短暂的一夜。

有此一夜,已经足够。

注定无眠,他怎么舍得睡过去呢?怎么舍得遗漏她睡梦中的每个蹙眉、每一瞬的表情?朝思暮想无数个日夜的人儿,此刻就在怀中,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睡过去?

气息匀缓,吐气幽幽如兰,睡颜如雪,眉目甜美,唇瓣如花,如墨青丝散开,衬得容光愈发清澈。他默默凝视,唇边不自觉地勾起笑意,压抑的热流禁不住她无声无息的撩拨,再次汹涌。

忍了再忍,终是克制不住。他轻轻吻着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她的额,仿佛清风拂面,又似蜻蜓点水,却已满足。

她睡得很沉,也许她太累了,也许她受了惊吓……当他颤手轻抚她的身子,她毫无所觉,于是,他抚过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她的双腿,抚遍她的全身……将她当作他的发妻,行夫妻之礼。

他期盼着唐抒阳不要来,他就可以带她北上,完全拥有她……

他不知道,这一夜,是他与她之间仇恨的终结,这夜之后,他对女人丧失了所有的兴趣。此生此世,他孤寡一人,并无妻室。

多年以后,他庆幸自己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听她说,她不再恨他。

此生无憾。

此生亦有憾,憾的是,她不爱他。 

琴瑟相思引 【凌璇】锦堂春慢-1

1、锦绣

一袭青衣素裳弥漫出凄楚的风致,一弯无纹无雕的莹白玉簪斜插轻髻,如注如墨的三千青丝松松披散,粉黛全无,唯有一脸素光。

如此简约清素的皇家贵眷,不是乐平长公主,也不是昔日的凌朝锦平公主,只是一名满怀萧瑟、满腔悲愤的乱世女子。

踏进一家酒楼,身穿便服的侍卫在前引着,三曲六绕地进入内院,来到一间雅致的绣堂。我立定于门口,堂内等候的三人齐齐下跪:“微臣参见长公主。”

我步入绣堂,赶忙将他们扶起:“诸位大人免礼。”

佳肴齐备,美酒斟上,侍人鱼贯而出,我淡笑着坐下,三名老者恭敬落座。

“公主,这道‘兰折露冷’是兰凤楼的招牌菜,公主尝尝。”曹大人介绍道。

“这道‘连云松竹’也是兰凤楼的招牌菜,还热着,公主尝尝。”方大人一脸谄媚的笑。

“公主盛邀,不知有何要事?”林大人似乎不喜两名大人的嘴脸,冷冷问道。

“诸位大人,公主邀请,自然是要事。”身旁的侍女小云笑道。

“唐王摄政,三位大人有何高见?”我持箸进食,状似随意地问道。

“唐王平定六王之乱,辅帝朝政,正是我朝之幸。”曹大人捋须道。

“唐王手握重兵,控制了龙城禁军,京郊驻军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唐王乃建绫流澈氏子孙,生母永阳公主,血统高贵,城府与谋略皆有过人之处。”方大人脸色微重。

“挟天子,令诸侯,唐王非等闲。《庄子》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唐王便是窃国者侯。”林大人缓声道,白须微颤。

“洛都飘摇,龙城数次易主,千般劫难、血腥修罗都挺过来了。”矜持而哀伤的目光流连于三人之间,我的嗓音坚强而嘘唏,“诸位是父皇倚重的大臣,今日凌璇能与诸位长辈闲话家常,是苍天之幸。”忽的,我起身下跪,语音庄重,“凌璇代父皇向诸位大人致歉。”

“公主快快请起。”三人惊得连忙起身扶起我。

“三位大人皆是看着凌璇长大的,也目睹大凌帝业的倾覆,”我犹自跪地不起,他们也无奈,连声叹气。我凄然道,“父皇并非圣明君主,大凌亡于父皇,父皇愧对列祖烈宗,愧对天下苍生,愧对文武百官,凌璇代父皇一拜。”

语声未落,我俯身下拜,面色诚恳。

林大人示意小云扶起我,苍苍一笑:“帝业朝堂,千秋功过,实难评说,公主此等胸襟,老臣有愧。公主有何吩咐,老臣万死不辞。”

曹大人与方大人同声道:“谨遵公主旨意。”

我挥手让他们坐下,杯酒佳肴,觥筹交错,闲话洛都风物,回忆宫中盛事,虽是感慨万千,却也其乐融融。

三位老臣数度沉浮,阅遍生死,看透冷暖,今儿能够前来赴约,已是给我极大的面子,也是念于父皇对他们的倚重与恩宠。如此简素妆扮,如此尊敬与诚挚,必能赢得他们的怜悯、赞赏与拥护,这么做,只为拉拢人心,为日后谋划。

贵为长公主又如何?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是九重天阙的伶仃女子,让人捏在手心里,要杀要剐还不是只言片语之事?

因此,必须未雨绸缪。

我矜持地笑着:“陛下尚幼,唐王摄政,诸位大人身为各部重臣,理当为陛下分忧,这天下嘛,毕竟还是凌氏的天下,是不是?”

林大人脸容肃然:“公主所言极是,老臣自当身先士卒,绝不让权臣当道。”

我的脸颊勾起一抹钦慕的笑:“唐王乃当世英杰,文韬武略,必能辅佐陛下开创盛世。”

小云插嘴道:“唐王尚无妻室,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唐王呢?”

曹大人笑道:“唐王文武双全,确是世间难觅的好夫婿,宜配帝姬。”

我敛眸羞笑,避开他们别有意味的目光。

以他们为官多年、沉浮大半生的阅历,定然深知此次密会的用意与我的心意,而他们会不会循着我的意,就看他们对大凌有多忠诚。

**

“奴婢参见王爷。”殿外传来宫娥内监的声音。

我悠然斟酒,须臾,眼前一暗,一抹傲岸的身影立于门扇处,但听他沉声朗朗:“不知长公主宣臣前来,有何要事?”

伸臂一拂,我兀自斟酒:“自然是要事,王爷请坐。”见他毫无所动,我冷讥地一笑,“莫非王爷担心酒菜中有毒?还是王爷觉得我面目可憎?”

唐抒阳,不对,应该是流澈净。他踏进大殿,掀袍坐下,神采轩昂:“臣要事在身,公主不凡直言。”

“王爷摄政主朝,自然政事繁忙。”双眸一斜,我笑道,“王爷的母亲是永阳公主,是我的皇姑母,说来呢,我该改口唤王爷一声‘哥哥’,是不是?”

“公主随意。”流澈净温然一笑,扫了一眼案上琳琅的珍馐与清酒。

“今儿是我的生辰,王爷能否陪我喝两杯?”

“原来如此,公主理应早些儿差人告诉臣,臣好为公主庆生。这样吧,臣立即下令,让御膳房为公主备下生辰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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