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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69)

霸天阙 透碧宵(2)

墨柱粉墙,玉槛灰瓦,飞檐高格,此乃端阳宫庄雅涵蕴之气象。

银铃似的笑声传遍整个宫殿,午后的阳光温暖薰人,阿缎拉着心远的小手、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着,欣悦得一如孩童。裹着明黄绫罗绸衣的心远迈着结实的小腿,迈了几步,合身扑到阿缎的怀里,稚嫩的笑声令人感叹小小生命的朝气蓬勃。

陆舒意与我坐在廊下,柔软的阳光洒了一身,暖暖蕴净,澄亮生香。

她的目光追随着心远小小的黄色身影,素眸中隐藏着深深的羡慕之色:“心远很可爱,怪不得陛下那么喜欢。”

阿绸笑道:“只要是娘娘的孩子,陛下都会喜欢的。”

陆舒意飞睫闪动,略有尴尬:“看我,话都不会说了。”

我柔然一笑:“阿绸,沏两杯茶‘翠影翩跹’。”

此乃姑奶奶最喜欢的茶叶碧螺春,如今我亦是上瘾,每日都要饮上两三沏。我握了她的纤手,不舍道:“姐姐真要离开洛都了么?再多陪我几日吧。”

陆舒意摇头笑着:“不了,过两日就走,早走晚走不都是一样?我还是觉得山间的风较为清爽舒适,洛都的风过于浓腻了。”

陆舒意此番回京,不想与西宁怀宇多有纠缠,我安排她暂住在端阳宫后院的厢房,花木清浅,天光幽静。许是叶思涵知会的,前两日西宁怀宇前来端阳宫,与陆舒意深谈两个时辰。

既然陆舒意决心要走,定是西宁怀宇无法说服她留下。

陆舒意的笑靥清寂如霜:“阿漫,你无需担心我,我已跟怀宇说清楚了。秦轻是一个好姑娘,明朗率真,或许她才是怀宇一生的伴侣。”

我心中轻叹:“秦轻确是让人喜欢,可是姐姐,真能放下尘缘俗事吗?”

陆舒意的裙裾临风摇曳:“我早已放下,自我离开洛都,便已放下一切。”

一个宫娥走进来,禀报道:“娘娘,西宁夫人求见。”

我一愣,随即恍然,看陆舒意一眼,缓缓道:“请她进来。”

秦轻走进来,举止收敛得很是娴静,微垂的目光为心远活泼的身影吸引,唇边淡笑。她一袭天水碧绫缎长裙,身姿轻柔而飒爽,蔚然生风。她行至跟前,敛襟行礼:“秦轻拜见皇后娘娘。”

我浅笑道:“无需多礼,来人,看座。”

秦轻抬眸看向陆舒意,赶忙道:“娘娘,不必了,秦轻有些话……想与陆姐姐说,不知方便与否?”

我看向陆舒意,只见她微一颔首,浅笑明澈:“娘娘准我告退一会儿么?”

我微笑着看她们一前一后的退下,走向后院……春夏之际,暖阳净澈如水,当空洒照,遍地暖暖的流光,令人陶然欲醉。

“娘娘,娘娘……”一个宫娥急匆匆的跑进来,“娘娘,不好了……”

是英仁殿照顾二皇子的宫娥,我示意她说下去,她缓过气儿,禀道:“今儿一早,二皇子高烧不退,方才淑妃娘娘过来探望二皇子,见二皇子生病,就……就大发雷霆,打骂奴婢几个,接着淑妃娘娘要抱走二皇子,奴婢几个和侍卫遵奉娘娘懿旨,不让淑妃娘娘抱走二皇子……如今宫里乱成一团,娘娘快去瞧瞧吧。”

我起身整衣,凝眉道:“禀报过陛下了么?”

“尚未禀报陛下。”

“你先回去,本宫立即赶过去。”我目送她匆忙远去,唤来阿绸,吩咐她仔细照看心远,携着阿缎赶往英仁殿。

二皇子风寒已见大好,怎会再次高烧不退?是奶娘与宫娥没有仔细照顾?我已下达懿旨,她们为何如此不知好歹?或是,别有其他隐情?

“滚开!狗奴才!”远远的,就听见凌璇娇声怒喝。

“皇后娘娘懿旨,谁也不许抱走二皇子,淑妃娘娘也不行。”玉阶上的侍卫冷声道。

“放肆!这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抱走自己的儿子有何不可?你再阻扰,本宫让陛下将你处死!”凌璇硬声威胁道。

“你这是要处死谁?”我冷冷开口,步上玉阶,清凉的目光扫了一圈大殿,只见大殿上衣物凌乱,茶盏、花瓶碎了一地,碎裂的瓷片清光晃晃,青花寂寥,斗彩艳丽,浮动着刺人的光色。三四个宫娥侍立在门扇之侧,瑟瑟发抖,脸上皆是红印子与青痕。

“姐姐来得正好,”凌璇抱着襁褓、扬脸看着我,目光深湛,“这狗奴才挡本宫的道,正想通禀陛下呢!”

“陛下政事繁忙,怕是无暇理会奴才挡主子诸如此类的无稽之事。”我含笑如暖阳。

“是吗?姐姐如此笃定?”凌璇只着浅粉素绫宫裙,外披绣工精细的白羽淡纹锦裳,后裾长曳于地,软软盈盈,令人越发觉得娇怜;脸上未施莹粉胭脂,云鬓轻鬟简约明丽,越发衬得容光白皙如雪、弱如花落。

我正要开口,却见凌璇盈盈下拜,眸光微垂:“臣妾拜见陛下。”

暗自心惊,我徐徐转身,只见一列侍卫威然站立,流澈净立于阶下,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凌璇,却是清润至极,瞧不出喜怒;灿灿阳光笼照一身,明黄便袍散出粲然芒色,几乎刺痛我的双眼。

心念急转:他赶得这么巧,是凌璇早已差人通报的吗?

宫娥、侍卫跪了一地。心神略定,我敛襟微福:“臣妾见过陛下。”

流澈净转眸望向我,朝我走来,俊眸中仿佛落入暖阳的点滴星芒、笑意暖暖,伸手扶起我:“皇后无需多礼。”

无需回眸,我亦能想象得出,凌璇此时的眼神定是愤恨交加。

流澈净悄然握住我的右手,仿似再是平常不过,脸色蕴静无波:“二皇子于英仁殿教养,淑妃前来探望也无不可,今儿闹得满城风雨,是不是闲得太清静了?”

如此简单的握手,亦是如此亲密,心中仿有涓涓溪流润然而过,漫起无数水花轻跃。

凌璇细细的眉梢浮起一抹哀戚:“陛下明鉴。陛下瞧瞧,今儿宝宝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不醒,定是奶娘和宫女疏于伺候……陛下,臣妾一心想着宝宝,就让臣妾亲自照顾宝宝吧。不是亲生的娘,毕竟……”

流澈净瞪向众人,不怒自威:“为何不传御医?你们怎么伺候的?”

一众宫娥吓得发抖,求饶之声不绝于耳。一个稍微胆大的宫娥禀报道:“奴婢该死!奴婢一大早传了刘御医诊治二皇子,刘御医开了方子,奴婢们熬了药伺候二皇子服下,高烧渐褪。不久,二皇子又烧了起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璇凄然泪落:“陛下,这些奴婢怎会仔细照顾宝宝……今儿高烧,定是昨晚着凉了,宝宝还这么小,怎禁受得住一点儿风寒呢?原本由皇后娘娘照顾宝宝,臣妾也安心,可是,皇后娘娘也要照顾大皇子,难免……有所疏忽……”

此话听来,死水亦有微澜。表面上是怪我照拂不力,内里却是暗示我趁机下手陷害二皇子。我神秘莫测的看流澈净一眼,他目光幽深,眼底仍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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