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55)

我缓缓道:“不后悔!”

流澈潇黑白分明的俊眸闪过一丝痛色,目光一如剑影纷乱:“还记得那一晚吗?黑衣人追杀我,在我的胸口留下一道伤口……”他忽然扒开胸前衣襟,裸出胸口,一道伤疤赫然映现,粉红的伤疤,触目的心惊……他的眼底滑过一丝戾光,继续道,“你知道是谁留下的吗?你知道吗……”

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我知道……对不起……”

流澈潇低吼出声:“你不知道……他骗你……”

我疑惑道:“他骗我?谁骗我?冷一笑没有骗我,他已经承认了……”

流澈潇怒哼一声:“冷一笑?他果然手段高明!”他深切望我,不让我逃遁,“是冷一笑派人杀我,而冷一笑听命的,只有一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当时若没有唐王之命,冷一笑怎敢杀我?怎会杀我?”

不,不是这样的……流澈净怎会追杀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低吼道:“是冷一笑!冷一笑不想我跟你离开洛都,因此……才会杀你!”

“你太过单纯!”流澈潇冷笑道,握住我的双肩,脸容稍许激动,“冷一笑跟你承认是自己所为,都是流澈净一手安排的,而阿绸阿缎早在宫倾那夜被冷一笑控制,随后听命于流澈净,你的一举一动,流澈净都一清二楚。”

一刹那,手足冰凉,脑额像是被人猛击一拳,轰轰作响,头崩欲裂……整个儿空空荡荡的……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无力的看着他:“你怎会知道这些?你是故意骗我的,你为了拆散我们,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流澈潇痛心道:“在你眼里,我如此卑鄙吗?他杀我,我认了,可是他为何要这样欺瞒你、算计你,他根本就不信你……”

霸天阙 钗头凤(4)

遍体生寒,浑身发颤,我喃喃道:“不,他信我,他信我……别说了,无论你怎么说,我也要当他的皇后,明日,我就成为他的皇后……他唯一的妻子……”

流澈潇嘶吼道:“唯一的妻子?”他冷笑,潇洒的眉宇狠狠拧着,“你醒醒吧,他一直在骗你,明日册封你为后,后日便是册妃典仪!”

册妃典仪?什么妃子?不,没有妃子……可是,所有的气力都消失了,我踉跄着步子,虚软道:“什么册妃典仪?”

流澈潇握紧我的双臂、支撑着我,从齿缝中挤出切齿之音:“一后三妃!贵妃上官蓉儿,贤妃西宁怀诗,淑妃凌璇,你果真一点儿也不知晓。他一直在欺瞒你,而你竟然那么相信他!”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见这晴天的霹雳,于我而言,那是一个天大的谎言,蓄谋已久的欺骗!平生,我最容不得的,便是欺骗!

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我嘶哑道:“是真的吗?”

他重重颔首,眼底藤绕着丝丝缕缕的怜惜与心疼。我甩开他的手,怒吼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我情愿我什么都不晓得……我不要知道真相……”

一桶冰水浇灌在心间,冷冻成霜……他为何要欺瞒我?他为何要妥协?我并不在乎皇后的虚衔,我只要他的真心!只要他说时机尚未成熟,我会等,乖乖的等……

如此欺瞒!如此虚伪!

流澈潇撑住我下滑的身子,目光灼热:“或许我真的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我不想你蒙在鼓里,不想你后悔……”

我捂住脸庞,泪水汹涌如洪……仿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切进心腹,痛,一点一滴的流遍五脏六腑……

我仰眸看他,泪水模糊中,他的面容无比诚挚:“今日行宫偶遇,是你精心安排的,是么?”

流澈潇稍微一愣,眉峰抽动:“是,我不想你日后伤心……我情愿你恨我,我也要让你知道……”

起初,他不告诉我是流澈净要杀他,如今却又告诉我真相,他是要阻止我吗?可是,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流澈净对我的欺瞒……一想到此,便觉五雷轰顶……

“你浑身发抖,”流澈潇迅速脱下外袍,裹在我身上,轻轻搂着我,“你已知道真相,要不要成为他的皇后,自己决定……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心,只要你开心,我都会默默的祝福你……”

他的外袍满是他的气息、他的温暖,可我仍觉得冷,彻骨的冷,冰冷得颤抖不止。

他的双臂渐趋紧致,这个陌生的怀抱,令我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心与力量。我低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无论如何,我只能谢谢你……”

立时,流澈潇的双臂有些僵硬:“我明白……希望我的肩膀能给你一点儿安慰。”

我想要抽出身子,可是他的臂膀那么有力,紧紧地抱着我……远处,青砖地上,阳光流洒,点点成金,琉璃似梦。梦中,似有一抹黑色的高大影子定定的矗立着,遥遥望着这边,面容模糊。

陡的一震,我想要推开流澈潇,却虚弱得无法动弹——如不是他用劲抱着我,我早已滑倒在地。

那抹黑色的影子转身踏步而去,背影萧索,步履悲沉,一步步,仿似踏在我的心间,一声声,重重的脚步声仿佛响在耳畔。黑袍衣袂上的绣金纹样,行止之间发出刺厉的光芒,晃进我的眼底……

热泪夺眶而出,我缓缓闭上眼睛……

霸天阙 钗头凤(5)

那抹黑色的影子,是流澈净。

我一直在等他,坐在冰冷的玉阶上等他,等他将我抱入内殿,等他跟我解释……可是,从午后至夜间,他从未出现过。或许,他生气了,看见我与流澈潇相拥在一起,他定是误会了,可是,他为何不来问问我呢?为何不来呢?

他不来,我亦不会去找他!我宁愿固执的等他,也不愿像一个邀宠的妃子去求他!

那时,流澈潇并无强迫我什么,并无与我纠缠不清,流澈净却要置他于死地,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心狠手辣至此……虽是为我,我却无法释怀、无法轻易的当它从未发生过……

朕没有后宫!朕只有皇后!明明誓言铮铮,明明深情款款,为何要欺瞒我?我能明白他的艰难,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瞒!

冷气蔓延,钻进脚底,流遍全身,浑身麻木。凉夜深沉,弦月如钩,冰冷的望着我。淡淡的月辉洒地成霜,冷冽得仿佛一汪苍白的死水。

阿绸阿缎陪着我站在庭苑,几次想要去禀报陛下,皆被我严令制止。

月白如水,模糊的晃动着……那汪死水,流动成一片灰黑的冷寂……

悠悠转醒,已是十月初一,是我册封为后的日子。天色薄亮,宫灯流转,年纪稍长的宫人为我梳妆、更衣,一切井然有序,一切都在澄心殿睿智帝王的口谕下顺利进行……自阿绸将我叫醒,我的神智已然停顿,我的手足任凭摆布。

刚刚过去的一夜,他没有踏足披香殿。他甚至不想听我解释,也不想跟我解释为何欺瞒我!

铜镜中的容颜苍白如雪,双唇上的朱色衬得一张白脸越发冰冷如霜;青丝柔顺,高高绾起,绞成云雾高髻;眉心朱砂嫣红,金箔淡淡扫过,胭色脂粉扑上双颊,仍是掩不住那苍凉的白,深瞳流溢出纯净波光、却是目已成灰……

上一篇:清宵唱遍岂是歌 下一篇:相见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