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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30)

众人皆是一惊,抽气声此起彼伏。皇太后身躯重重的一晃,险些摔倒,幸而我及时扶住。我命令道:“冷统领,立即传令下去,全力营救陛下,懈怠者,斩!”

冷一笑领命迅速而去,侍卫们风火一般消失于夜色之中。流澈净与五位将军自是不能值此之际出宫,分别由六个侍卫架着来到清宁宫远心殿,我则搀扶着皇太后,一步步的走向那个令姑姑心惊胆颤的宫殿。

雪夜搀扶,仿佛姑姑与我仍是相濡以沫的亲人,可我清楚,姑姑早已把我当作敌人。我能将姑姑当作敌人吗?

霸天阙 破阵乐(9)

远远的、就看见远心殿火势冲天,映红清宁宫浓墨般的上空,浓烟滚滚、仿佛一条浑身乌黑的大龙腾跃于半空中。

殿前已是一片人仰马翻的繁乱景象。整个远心殿陷于磅礴大火之中,火舌肆无忌惮的腾窜,嘶啦叫嚣,吞噬殿内所有的一切。浓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呛鼻得紧。内监与宫娥一趟趟的提水灭火,侍卫一个个的闯进殿内,又一个个的退出来,皆无所获。

冷一笑指挥着众人灭火、抢救陛下,慌乱之中井然有序。

皇太后已经晕厥过一次,幽幽转醒,抓着我的手,哭着乞求道:“枫儿……枫儿还在里面,阿漫,救救枫儿……”

我看着她满脸惊痛、泪落如倾,不由得恻然,安慰道:“姑姑莫担心,陛下一定没事的。他们正在救,一定没事的……”

皇太后挣脱我,疯狂的朝前奔去,惊慌之余,我赶紧冲上前将她死死抱住,却无料她使出蛮力挣开,一个劲儿的往大火中冲去,幸而前方两个侍卫拽着她退到后面。饶是被侍卫紧紧制住,皇太后仍是疯婆子一般的叫嚷着:“放开我,哀家要进去,哀家要把枫儿救出来……”

我随手抓住一个内监,应是清宁宫御前伺候的,严厉问道:“为何走水?给本宫仔细报来。”

内监躬身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奴才听一个公公说,今儿陛下很早就歇下了,只有张公公伺候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烧起来了,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挥手让他退下,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势竟然这么大,今儿下了大半天的雪,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还能烧成这样,定然是早有预谋。

双唇缓缓的舒展开来,一丝儿冷笑自双颊滑溜出来;我望向旁侧的流澈净,正巧他也望向我,眉心似蹙非蹙,眸光深邃,似一把利剑狠狠将我刺穿。我一阵哆嗦,回眸看着大火蔓延,耳中是皇太后凄厉的惨叫声。

两个侍卫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全身乌黑如炭,身量与凌枫一般无二,身上服色与佩戴皆是凌枫之物,面目却是烧得再也无法辨认,只依稀看得清是鼻子嘴巴。

乍见之下,皇太后一如五雷轰顶,立即晕厥过去……

……将皇太后安顿好,我站在永寿宫殿门处,背对着阿缎,冷冷道:“阿缎,好好伺候太后,如有差错,唯你是问。”

阿缎回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寸步不离的伺候太后。”

我疲倦的迈步离开,不多时回到毓和宫,殿阁昏暗,廊上琉璃宫灯洒出淡淡辉彩、寒风中瑟瑟摇曳。殿内一个人影也无,阿绸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一盏灯火也不点燃,冷嗖嗖的冰凉入骨。

浅紫罗幕重重的低垂着,轻拂宫砖,映出道道黑影,更觉殿内阴森森的有些恐怖。第一次,我觉得深宫如此阴森、恐怖,仿佛阴魂环绕,有一种窒息般的恐惧,朝我侵袭而来,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刹那间,我顿住身子,呆呆的站着,眼前仿佛有一抹黑影朝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尖叫一声,瘫软下来……

霸天阙 天净沙(1)

这个瞬间,心口突突的跳动,好似被我自己的手狠狠揪住,揪得很疼……那种极大的惊骇令我浑身无力,再也支撑不住……

黑影迅捷如电的上前、伸臂揽住我,稳稳的将我捞到他的怀中;瞬时,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沁入口鼻,我心口骤松,绵软的往地上滑去……

黑影将我拦腰抱起,径直走入内殿,轻叹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差点被我吓到了吧。”

我搂住他的脖颈,腻坐在他身上,浑身发软的偎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还差点?真的被你吓死了,我从小就很胆小、很怕黑的。”

流澈净在床沿上挪正身子,抱紧我,想来他见我第一次像小猫儿一样温顺的腻着他,感觉有些奇怪、有些窝心吧。他笑嘻嘻的柔和道:“你会胆小?我看你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胆大。”

他的身上很温暖,一点一滴的暖和我发冷的身子,令我慌乱的心神渐趋安定。我喃喃道:“是么?我真的很怕黑……你不相信么?你如何知道我胆大?”

流澈净抚过我的背:“嗯……以后再也不吓你了。太后如何?歇下了么?”

“歇下了,我让阿缎伺候姑姑。”我抬起脸庞,深深凝望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府吗?对了,你不是也中迷药了?药力散了?”

流澈净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从窗纸透进来的雪光扫在他的眼底,幻化成犀利的审视目光:“那种迷药对我无用……阿漫,今晚发生了很多事,不累吗?”

处处试探,处处小心,好累!与他在一起,从未有过的累!我伏在他宽厚的肩上,语音哽咽:“是啊,鸿门宴,远心殿走水,陛下薨了,不知姑姑能否承受得住……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未必是鸿门宴,未必走水……”流澈净淡淡道。

心口一窒,我几乎停止了气息,须臾,淡淡问道:“什么?什么未必……”

流澈净抬起我的脸,幽邃的目光逡巡在我的脸上,片刻,他望进我的眼底:“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很清楚,太后宴请我们,根本不是什么鸿门宴,两个统领演了一场好戏,还有迷药,太后根本不知。”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太后,那是谁?谁要害你?”

流澈净牵唇一笑:“也没人要害我,永寿宫的宴席和两队侍卫,只是某人故意安排的一场好戏,以此迷惑众人罢了。”

原来,他早已知晓事实真相,那么,他知道多少?我死死凝着眉,硬挤出一丝痛楚的神色:“可是,远心殿为何会走水?枫儿真的死了……成为一具焦炭……姑姑一定无法承受,姑姑一定发疯的……”

我越说越大声,几乎歇斯底里。

流澈净拥紧我,轻轻道:“枫儿,真的死了……”

还好,他没有怀疑凌枫的死。我静默的看着他:“王爷已经没有任何障碍,龙城上下,唯你独尊,明年,将会是改朝换代的开始。”

昏暗中,流澈净灿烂的笑着,笑影和煦:“难得你这么了解我,接下来,你只管等着做我的皇后,什么事儿都不要操心,像今晚这种烟雾缭绕的鸿门宴,你也无需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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