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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18)

院门前,赫然排开两列站姿笔挺的侍卫,阵仗迫人。眼见唐王近前,一个侍卫头领躬身禀报:“陛下在屋内,与一个中年女子在一起。”

流澈净微微颔首,径直跨步进内,我紧跟其后,悚然看见姑姑牵着凌枫走出来,容色坦然,丝毫不惧。

流澈净一瞬不瞬的盯着姑姑,目光静淡,神色却是冷肃。

一时之间,宫院静寂如死,深黄梧叶筛下匀淡秋光艳影,洒落于身上,恍如梦幻,一种血腥的琉璃之色。偶有一两片落叶婉然飘下,旋转的轻影落入每个人的眼底,深深映现出飘落枝头的不甘。

凌枫一身明黄绫罗龙袍,粉嫩小脸肃然扳着,乌黑双目迎上流澈净,义正严辞道:“这是朕的母妃。”

流澈净转首看我一眼,黑眸微眯,似在问我。我看向姑姑——她的脸容隐隐发白,双眸聚拢着灿灿光华,倔强的毫无畏惧。我冷冷回眸,但见流澈净似笑非笑的眼中杀机迸现,转瞬即逝。

我望着他,眉色坚决:“是的,她是我的姑姑,嘉元帝的贵妃娘娘,陛下的母后!”

我故意加重“母后”的语气,狠狠咬出。流澈净转眸看向姑姑,微一躬身,目光阴冷,语声平淡:“叩请皇太后金安!”

唐王一个请安,所有侍卫齐齐跪下,无不恭敬。

姑姑苍白的脸庞漠然无动于衷,我却看得清楚,她唇边的一抹皱纹,是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

秋日的阳光还是暖的,手足渐趋冷了。姑姑,两日前你已见过枫儿,却仍是不甘心,定要夺回你原有的一切。可是,你的敌人是唐王,你相信自己能从他的手里夺回龙城的至高权柄吗?

枫儿的失踪,也是你布置的局吧。姑姑你在冒险,同时也是在赌,以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唐王会不会愚蠢的否认你的尊贵身份。

这一次,你赢了!

两日后,陛下颁旨:陛下母妃端木氏尊为皇太后,居于永寿宫。

不知道流澈净为何如此爽快,只知道,他从来不会任凭敌人得寸进尺、吞噬一城一池,敌人进一步,他早已安排好三步进逼。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允许成为皇权之路的障碍。

平静无波的过了几日,龙城相安无事,唯有凌璇蠢蠢欲动,一直寻找时机勾搭流澈净,而他究竟有无理会她的殷勤与柔媚,我并不知道。

我很想不去在意,在意凌璇的一举一动,在意流澈净的态度,然而,内心深处、并不随我愿——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傲岸的身影,睥睨的目光,倨傲的侧脸……

深蓝如墨的苍穹广漠无垠,一钩弦月挂于树梢,浅浅泊着,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阿绸绵绵无声的走近:“娘娘,宫人来报,乐平长公主乔装出宫。”

这么晚了,她出宫去哪里?龙城之外,除了西宁府,她并无熟人。莫非,她要去唐王府?是了,一定是的。

霸天阙 恋香衾(3)

不自觉的揪紧了手中绢帕,一下一下的搓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忽而是凌璇媚然的眼风,忽而是流澈净似笑非笑的眸子,忽而是凌璇娇艳欲滴的唇瓣……心乱如麻,心底仿佛塞进一团麻线,怎么扯也扯不清,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解开……

忽然,一个念头切入心底,我蓦然一震,眼前却似乎不再茫然。我蹙眉道:“什么时辰了?”

阿绸温柔出声:“早已过了戌时。”

我望着深浓的夜色,柔柔坚定道:“把掌事的公公叫来。”

不一会儿,阿绸带来掌事的公公……更衣完毕,揣着出宫的腰牌,顺利的步出九重宫阙,往唐王府疾步而去。

总算赶上凌璇,只见她一身宫女打扮,却仍掩不住云鬟雾鬓花容妍丽,遮不住素裙简钗纤腰款款。她轻盈的行走于洛都大街,宛如一只春燕,灵动的飞翔于广阔的蓝天碧云。

躲于一处阴暗的墙角,探首望去——凌璇站在唐王府门口,与两个侍卫说话,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掐着腰指手画脚,似乎还吵了起来,一副盛气凌人的骄横模样。莫非,侍卫不让她进去?凌璇表明身份了吗?

凌璇怒极,圆睁双眸,几乎喷出火来,想要冲进去,两个侍卫举枪拦阻,止住她的蛮横举动。接着,凌璇大喊大叫,似乎是要引起唐王的注意,可是,好久好久,唐王始终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凌璇重重的跺脚,拂袖转身离开。

我闪身在昏黑的阴影中,凌璇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自言自语道:“流澈净不在府中?不可能……我不相信,哼,今晚逮不到你,我就不相信,你每日都不在府中!”

“流澈净,你等着瞧!”凌璇狠狠道,充满自信与不甘。

流澈净当真不在府中吗?还是故意不让凌璇进府?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凌璇走远了,我踱至唐王府大门,抬眸愣愣望着匾额上三个字:“唐王府”,金漆闪耀,鲜亮夺目。

一个侍卫朝我叱喝道:“何人在此?”

恍然回神,我朝侍卫温和道:“小的是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娘娘有一封书函要小的亲手交到王爷手中,麻烦大哥代为传达一下。”

一个侍卫打量我两眼,让我等一会儿。我心头窃喜,果然,他在府里,只是不想让凌璇进去,不想与凌璇多有纠葛。

不一会儿,侍卫出来,让我进去,到厅中等候。一路行来,粉墙黄瓦,阔庭深院,花木掩映,堂皇富丽之余更显端雅沉厚之气。绢纱灯笼高高悬于檐下,王府沐浴在昏红灯火之中,光影渐次匀落,温情而迷离。

忽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旋了两圈方才站定。恼怒微起,我正要回身瞪去,却听一个男子焦急道:“你是新来的吧,快去,把这些软绸端到暖阁,我等不及了,咳,都不知道第几次上茅厕了。”

他将一个金玉盘塞在我手中,便急匆匆的跑了。我高声“喂”了两声,气馁的叹气,不由得愣在当地,回味着那人刚说的话。谁要的这些软绸?暖阁?暖阁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哟,你还愣在这里干吗?还不快去?不好好伺候,小心扣掉你的月钱。”一声温和的叱喝声远远传来。

我抬眸望去,廊上站着一位面色着急、微怒的中年男子,头戴深蓝色巾帽,似乎是管家服色。我犹豫道:“我……我不是……我是……”

他瞪起双眼,胡子一抖:“我什么我,还不跟着来?新来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即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跟在他身后来到暖阁。不过,心底也是略有好奇,如此看来,该是伺候唐王的吧,不知他要下人如何伺候?

弯过两道长廊,绕过两间屋子,便是暖阁。中年管家示意我脱下靴子,惊愕之余,我只能照办,垂首步入暖阁,余光瞥见,却是一处兰汤浴池。

霸天阙 恋香衾(4)

热气蒸腾,水气氤氲,暖阁内暖意漫漫,只觉手足、脸庞湿热热的。绛红织锦地毯铺展至玉阶上,五级玉阶上正是一方兰汤浴池,热气袅袅的浮动,浅蓝水光潋滟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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