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14)

“什么事?”旁侧走出一抹黑影,统领服色款款有度。

注①:摘自长孙皇后《春游曲》,原诗句为: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霸天阙 梧桐影(3)

我眸光一转,客气道:“原来是冷统领,冷统领怎不在神华殿护驾?”

冷一笑按剑低笑一声,故作轻慢、随意道:“王爷吩咐卑职到处看看,尤其是这囚牢,不可掉以轻心。”

陆舒意悄悄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剧烈的抖动。我回握她冰凉的手,给予她一丝抚慰,徐徐笑道:“那是当然,统领大人恪尽职守,深得唐王赏识,日后一定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

冷一笑朝侍卫挥手,冷硬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半个时辰后回来。”

把守囚牢大门的侍卫躬身退下,陆舒意紧张的转首望着他们离去,隐于夜色中的明眸掠起片刻的茫然。

“娘娘,赶紧进去吧!”冷一笑不由得催促道。

我紧握着陆舒意的手,坚定的望进她的眼底:“姐姐快进去,我在这儿等你,记得长话短说,切不可耽误太久!”

“阿漫,谢谢你!冷大人,谢谢!”陆舒意决意的颔首,转身扬袂走进囚牢。

“娘娘,”冷一笑低声唤我,却是戛然而止,似乎生生的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转身看他,囚牢大门只有一盏宫灯悬挂于檐上,火光摇曳冷风、越显凄迷。冷一笑冷素的面容隐于暗影之中,瞧不出此时是何神色,只觉那双晶亮的眼睛有意或无意的瞟着我,淡淡的温热。

我诚挚的笑着:“冷统领,谢谢你,如不是你,我早已葬身于此。你多次救我,我真不知……”

冷一笑冷冷道:“娘娘,卑职只是尽到保护娘娘的职责,娘娘无需挂怀。”

保护我的职责?他与我非亲非故,亦不是交情深厚,他有职责保护我吗?而且我并非握有生杀大权,他更无逢迎我的必要与功力。

无从说起,也无从猜测。

罢了,无论如何,他肯定是不会说出真心话的,往后的艰辛,如他能一路护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他。我笑笑:“对了,日前委托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冷一笑抬眼看我一眼,歉意的颔首:“那日宫中形势实在混乱,过后那些黑衣人杳无踪迹,实在是无从调查。娘娘,这事真的如此重要吗?”

“于我来说,很重要。”我望向宫墙外的墨黑苍穹,那是一方宽广无边的自由天地,清风潇洒,明月飘逸,此生此世,还有可能徜徉那方自由天地吗?

囚牢外冷风簌簌,四下里静寂无声,只余风动树梢、沙沙的响声。

长长的静默。

冷一笑突然道:“时辰差不多了,卑职进去提醒一声。”

突然的,一阵狂风直直的扫荡而来,掠起裙裾与衣袂翻卷如帜,烟尘、黄叶飞舞于半空中,齐齐扑向我的脸面。我慌忙举袖遮住脸,却有一抹影子迅疾的欺近,拉开黑色披风挡在我身前,围拢出一方密实的天地,挡住冷风飞屑的侵袭。

静谧如斯。只闻风声呼啸、心口砰砰的跳动声,以及冷一笑渐趋急促的气息声。

有温热的气息徐徐的拂在耳鬓,陌生的男子气息令我脸颊微红,完全不似流澈净那熟悉的、令我安定的气息。

冷风稍定,冷一笑撤开身子,语音冷淡、并无丝毫尴尬:“卑职僭越,娘娘恕罪!”

脸颊仍是热的,正要出口,却有一个冰冷无温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冷一笑!”

霸天阙 梧桐影(4)

冷一笑惊恐的转首望着,瞬间,脸色已是平淡无波。

无需回首,我亦知道来人是谁——除了流澈净,还会有谁?我徐徐转身,但见流澈净步履沉重的踏步而来,踏着秋风,裹着冰寒的惊怒。

“冷一笑,你好大的胆子!”一声不辨喜怒的低吼,不闻震怒之色,却已显出他的失望与冷酷。

冷一笑单手按剑、单腿跪地:“卑职知罪,但凭王爷处置。”

方才那一幕,流澈净看到了吗?虽是月圆之夜,囚牢的夜色仍是深浓,而且灯光暗垂……还是责怪冷一笑擅自做主、放人入牢?流澈净不看我一眼,炯炯逼人的目光始终迫向冷一笑。

流澈净凌厉的目光在夜色下愈显洞悉一切:“如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卑职遵命!”冷一笑谨言硬朗。

流澈净朝我走来、扯过我的手腕,拽着我大步离开,冷冷的抛下一句:“派人护送西宁夫人回府!”

流澈净握着我的手,默默的迈步,前方暗黑无光,夜色浓重得无法冲破,堵得我心底不郁、惴惴不安。及至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他忽然放开我的手,淡淡的顿住身子。

我默默驻足,垂首不语。

流澈净拿下我头上的风帽,双掌捧着我的脸,精锐地瞪着我;借着远处稀薄的光影,我依稀看见他的眼眸深寒如冰潭。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流澈净语声平静,平静得令我惊讶。

我心下惴惴,却只能迎上他迫人的眼神:“违逆唐王的严令,我无话可说,任凭处置。”

英王不是寻常的囚犯,稍微处置不当或稍有疏忽,目前平静、安定的局势便会再起波澜。英王早该问斩,唐王却始终压下,只是严禁任何人探视。

流澈净气急败坏地低吼:“我要将你怎么处置?你说,你教我……”

我坦然道:“端皇后犯下谋逆大罪,理当废了‘端皇后’的尊号,斩杀不赦;王爷如是心存仁慈,也可将其流徙西北荒漠之地,永不踏入中原。”

“端木情!”流澈净低声吼出,冷酷至极;他单手捏住我的下颌,渐趋用劲,迫我扬脸迎着他的脸孔,冷硬之音从喉间挤出,“你再说一遍!”

冷风拂过指尖,身子一分分僵冷,我凝眸直视他:“假如王爷没听清楚,我当然可以再说一遍。”

“你——”流澈净震怒地吼道,怒气腾腾地瞪着我,“好!说的好!谋逆大罪!”他狠狠地放开我,霍然转身,胸口起伏如潮涨,气息浊重。

我紧紧咬唇,挺直身子:“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流澈净余怒未消,冷冷的不看我一眼。

我笑了笑,轻轻的福一福,提步朝前走去——手腕一紧,他的手掌扣住我,令我紧急刹步,背对他站着。他稍微用力一扯,我旋了一圈,落入他的怀抱,与他紧密贴着。

流澈净勾住我的身子,眉宇僵硬的抽着,唇齿生寒:“这一生,你都别想离开我!我只许你站在我身旁,哪里都别想去,无论前方有多少凶险,多少风雪,多少血腥,你都要陪我一起消受。”

我蓦然惊愕的呆住,他在说什么?他说,他要定了我,即便淫乱宫闱,即便我是白痴皇帝的挂名皇后,即便我要背负妖颜惑主的千古罪名,即便他的一世英明、开国伟业将会蒙上污点。

上一篇:清宵唱遍岂是歌 下一篇:相见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