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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姬(出书版)(98)

就在此刻,我右臂高抬,猛地一刺, 银针刺入他的头颅。

全身一僵,他缓缓闭眼,软倒在床。

我扶正他的身子,脱下鞋袜,然后出了寝殿,示意李也过来。

“王上困乏,在此歇息一个时辰。王上让你在此恭候,我去看看皓儿。”我温声道,以一种柔和的、居高临下的日光吩咐他,“王上醒来之时,时辰也不早了,你传令下去,备一些清淡利口的小菜以作王上晚食。”

“谢夫人提点,王上一醒,小的便差人禀报夫人。”李也笑眯眯道。

我略一点头,往殿外走去。皓儿正在庭苑练剑,那剑势有若高山上的冰雪消融、雪水奔流,那剑光一如寒冬稀薄的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逼人的银芒。

我静静地站着,唇角嘴着几不可见的笑。

一个时辰后,秦王醒来,便会问李也他睡了多久,于此,秦王便会相信我在吴国为他守身如玉十二年。

果然,当侍从说秦王醒来,我回到寝殿,但见秦王一脸的迷茫困惑与不可思议。

秦王再问李也是否睡了一个时辰,李也做了肯定的回答,秦王终于相信我的说辞。

李也与侍从退下,秦王略略皱眉,“寐兮,那个美梦很真实,若非李也说他在这里恭候一个时辰,寡人怎么也不信那只是做梦。”

我莞尔笑道:“寐兮不敢欺瞒王上。”

这晚,秦王在荣华殿与我们一同用膳,虽然只是寻常的菜式,秦王却是谈笑风生、欣悦开怀。

翌日,秦王遣仪仗接我与皓儿回日照殿,风光无限。

第十四章 月落乌啼

采蘩、采薇、采蘋和采菁四名侍女,不是蒙王后的眼线,就是露初夫人、云伊夫人的人,绝不能再留在日照殿。我与秦王说这四人笨手笨脚,做事不够麻利,想再找几位看得顺眼的侍女,秦王自然同意。我遣四人到杂役所当差,再从杂役所中挑了四名侍女到日照殿,分别是姽嫿、桃夭、绿衣与重南。

这四人样貌寻常,却颇为机灵,品性尚可,只是还需时日调教。皓儿需要一位忠诚可靠的贴身侍女,因为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每日为他沐浴更衣,只能假手他人。这个“他人”,必须知根知底、永远不会泄露皓儿的秘密。

数日来一直在物色一个可靠之人,不过也急不得,现下只能自己辛苦一点,并且告诫皓儿务必谨慎行事,沐浴更衣时莫让他人进来。

这日,姽嫿说有一位小姐妹想进日照殿伺候,我想着见见也无妨,便让那人进来。

姽嫿的小姐妹徐徐走来,身穿粗布衫裙,恭敬垂首,谨慎得异乎寻常。

“小的拜见夫人。”此人跪地行礼,声音不似寻常侍女娇柔,较为明朗,中气颇足。

“你叫什么?”我心中一动,这声音似在何处听过。

“还请夫人赐名。”

“抬起头来。

跪地的女子缓缓抬头,我心尖一跳—眼前这张脸,分明是旧识。

清秀的脸庞杂糅着女子的俏丽与男子的清朗,眼眸纯净,唇红齿白。她直楞楞地望着我,眉梢处似有笑意。

我回神,挥退殿中所有宫人,行至她面前,“是你!”

她抿唇微笑,“夫人没想到我会在秦王宫中吧。

“为什么来这里?”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赵慕派她来的。

“公子派我来的。”果然如此。

“监视我?”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不是,是协助夫人。”千夙坦诚道,对答如流。

我盯住她,不悦道:“协助我什么?”

千夙不惧我面上的冷意,笑意盈盈,“任何事。”

相处那么久,我竟然没瞧出千夙也是女扮男装,她的乔装与伪装可真厉害。

赵慕知道我回秦,为了掌握我的一举一动,于是派千夙到秦王宫监视我,以便更清楚地知道我在秦王宫发生了什么事,是这样的吗?

千夙道:“夫人无需担心,我不会将夫人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王上。”

他所说的王上,便是赵慕。公子慕,再不是翩翩公子,而是一国之君。

犹豫片刻,我问:“他还好吗?”

问出口,心口一痛,我才知道,回秦的这段日子里没有时常想起赵慕,并非我淡忘了,而是我刻意地不去想他,刻意地将心填充得满满的。没有多余的空隙留给他。可是。一旦触及。便是彻骨惊心的痛。

千夙逡巡着我的面色,道:“王上很好,夫人无需挂怀。”静了须臾,她又道,“夫人,事已至此,就该往前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也无法回头了。”

是啊,多想又有何益?我对无情说过,再也不会将赵慕放在心上,那么,赵慕的一举一动,我无需挂怀,也与我无关。

我一笑,“千夙,我不知你究竟为何混进宫里,但我信你。我将皓儿交给你,你负责皓儿的饮食起居,但是皓儿的任何事,你千万不可对外人道。还有,皓儿若发生何事,我唯你是问。”

千夙道:“谢夫人信任,千夙必定不负夫人所托。”

寻剑途中,皓儿与千夙相处不错,由她照料皓儿日常起居,我也就放心了。

连日来,皓儿都在秦王的奏疏房,学习治国之道、强国之策。然而,如此下去,朝中大臣终究会有微词。我与秦王道,请公孙玄教导皓儿学业。秦王欣然同意,毕竟他整日忙于国政,哪有过多时间教导皓儿?况且公孙玄学识渊博,见识广泛,可谓学富五车,由他教导,皓儿必定大有长进。

不过,皓儿活泼好动,尤喜练剑,公孙玄传授时,一讲就是一个时辰不停歇,皓儿坐不住,便跟我抱怨公孙玄的讲解枯燥乏味,太没劲了。我责骂了皓儿,要他长进一点,也与公孙玄说,传授学业时可以适当地歇息片刻,或者讲得通俗易懂一点,或者还可以采取较为灵活的方式传授。

我在山上学医时,师父抽空教我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要略。我阅过竹简后,便在地上摆阵,与师父两军对垒,殊死较量。虽是虚假沙场,却也得益良多,既简单明了又记忆深刻。

我将这法子告知公孙玄,他说此种形式应该可行。

之后,公孙玄每讲解半个时辰就停歇片刻,还采取一些变通之法,动静结合,张弛有度。

这日早间,我在花苑里散步,竟与露初夫人狭路相逢。

她身穿一袭薄丝绿裙,青梅碧的裙裾随着步子的行进而迤逦如水,飘逸而清凉。

两厢照面,我不欲开口,也不想停住脚步。

错身而过,她却折身行来,站在我前面,“妹妹,可以说两句吗?”

我止步,挑眉道:“姐姐有何吩咐?”

露初夫人略抬右臂,所有宫人背退至一丈外。她目光微锐,“我早已猜到你并非寻常女子,只是想不到你的手段如此高妙。”

“姐姐谬赞。”我笑。

“十余年来,我一直想扳倒蒙王后,却一事无成,想不到你轻轻松松的就让蒙王后禁足半载,妹妹,你露了这么一手,让我又惊喜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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