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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姬(出书版)(123)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我摇头,泪水纷飞。

他温柔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沉声絮絮叨叨地劝我跟他走,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跟我回邯郸,至于皓儿,他长大了,有秦王照顾他,你无需担心。”

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叫,我尖声叫道: “别再说了!

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赵慕目光沉沉,以笃定的口吻、一字字地敲入我的耳鼓, “寐兮,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你走!”

为什么要逼我?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的俊脸变得森然可怖,他的眼睛好像两个黑洞,深不见底,要将我吸进去,不再放我出来。他的铁臂渐渐收紧,死死地抱着我,即便我死了,他也不会松开。

为什么这么执着?

即使他待我情深若海,我却只想逃离,不想再和一个手段卑劣、心思残忍的人在一起。

我想挣开,却挣不脱,木簪握在手中,心肠冷硬起来,我扬手,狠狠地刺在他的肩膀上。

他闷哼一声,身子僵住,慢慢地松开我,不敢置信地盯着我。那双俊眸,隐隐颤抖,刺伤之痛,令他说不出话,心痛,更令他崩溃。

手上沾了他的血,我猛然回神,我真的刺伤了他!我伤了他!

“寐兮……”他步步前进,我步步后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想过要伤他杀他,只是不想再听他的蛊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走……不要走……”赵慕忍痛上前,想抓住我。

“赵慕,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不会再见你!”我扔下一句重话,仓惶地跑出去。

他没有追来,他的下属也没有追来,我很乱,一路狂奔,一切都乱了……

一直奔跑,不让自己停下来,直到手足乏力,直到头晕目眩。

————

醒来的时候,公孙玄坐在床榻前,温和地看着我。

原来,我在公孙府前晕倒,正巧他回府,这才将我抱到府中歇息。

我为什么晕倒,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问,只让我好好歇着,入夜后送我回宫。

所幸,秦王不知道我出宫,也没有怀疑什么。

翌日,千夙说,赵慕受伤,吐血昏迷,被下属带回邯郸。

我冷笑,赵慕纵横沙场十余年,被一曼木簪剌伤,小伤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最严重的伤,在心里,以至于吐血昏迷吧。

虽然如此,我心如止水,再也不会心软,再也不想关心他。

十二年痴念,剑走偏锋,锋芒逼人,再刻骨的情也会成殇。

十二年很漫长,然而更漫长的是一生,最漫长的是,生无可恋的一生。

日子缓缓地过,千夙偶尔提起赵慕,说他一月后伤势已经痊愈,只是郁郁寡欢,神色萎靡。

既是如此,那便好了,只希望他可以忘记我。我对千夙说,往后不要再提到与赵慕有关的任何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这个秦王宫,仍旧巍峨高耸,没有人知道,在我眼中,这座王宫,因为无情的离去,空旷,荒凉,沉寂,就像坟墓,埋葬了无情,也埋葬了我和无情的爱恋。我如常活着,没人有知道,我的心,死了。

我很厌恶,厌恶秦王宫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厌恶每一座宫殿,厌恶每一个人,更厌恶秦王。每当看到秦王,我就想起无情以手代步地爬向我的情景,就想起无情伤痕累累、浴血而立的身影,就想起无情死得那么惨……

恨意,再次攫住我的心。

只有秦王死了,皓儿才能即位为王,我才能安心离开这座充满了血腥气的王宫。

秋风乍起,落叶飘零,枝头的果实水灵欲滴,浓郁的果香沁人心脾。

秦王封我为王后,那日册封大典,我任人摆布,坐在秦王身侧,听着诸臣恭贺的声响,缓缓微笑,笑意冰凉。

今冬第一场雪终于落下,白雪握在掌心,我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有一股气流钻入肌肤,钻入心底,心中的恨意,因为这腥气流而燃烧起来。

一日午后,千夙来禀,公孙玄候在殿外。

我备好酒菜,请他过来一叙,权当感谢他昔日多次相助。

公孙玄,仍旧是以往的样子,神采清逸,待人和善。在我面前,他持着礼数,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逾越。

“大人,承蒙多次相助,我铭记在心。”我轻轻一笑。

“王后无需介怀。”对于我邀他来此的目的,他应该猜不到

“日后太子即位,还需大人辅政提点,即使我不在,大人也会尽心尽力,是不是?”

“玄自当竭尽全力。”公孙玄忽然察觉我话中有话,疑惑地问, “王后何出此言?”

我再问: “大人身居高位,倘若日后有人对皓儿不利,大人是否挺身而出?”

他越发惊疑, “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莞尔一笑, “现下没什么事,以后就难说了。”

之后,我与他谈笑如常,饮了数杯。忽而,我故意捂着额角,盈盈起身, “方才贪杯,有些头晕,我先去内殿歇息一下。”

公孙玄立即起身,担忧道: “玄传令宫人扶王后歇着……”

“不必了。”我斜眸看他,懒懒道,却装作不胜酒力似的,双腿一软,往地上跌去。

“王后……”他快步赶上来,伸臂扶着我, “王后当心摔着了。”

我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扶着我往内殿走去。

刚行数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 “公孙玄,王后,你们——”

是秦王的声音,满含怒气,不敢置信。

公孙玄立即松开我,转身行礼,不惊不慌, “下臣参见王上,王上莫误会,王后饮酒,有些头晕,下臣扶王后进内殿歇息片刻……”

我不由得佩服他的镇定,在气势汹汹的秦王面前,他仍然可以保持冷静,不见丝毫慌乱。

秦王气得胡须掀动,眉毛倒竖, “公孙玄,寡人那么信任你,你竟然……竟然……”

“王上误会了,下臣与王后并无其他,只是……”公孙玄淡定地解释。

“你无需狡辩!你以为寡人不知吗?王后十二岁,你拒婚,后来王后成为寡人的寐姬,你对王后动心,后悔当年拒婚,画了王后的画像贴身珍藏,你多年未曾娶妻,都是因为心怀王后。”秦王愤怒地质问。

公孙玄震惊,想不到秦王已经知道这些事,愣愣地看我一眼。

我无辜地眨眼,保持沉默。这些陈年往事,自然是我多日前不经意地向秦王提起。

他哑口无言,低垂着头。

秦王的怒火更炽, “公孙玄,君臣有别,你竟然与王后在此饮酒作乐,你心中还有没有寡人?”

公孙玄抱拳,依旧不慌不忙, “王上息怒,下臣与王后真的没有私情,王上明鉴。”

秦王见此,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你个公孙玄!”

话音方落,他就咳起来,咳得满面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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