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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85)

“你不知道自己有孕吗?”她似乎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有点难堪。

“夫人怨怪我霸占将军,不喜欢我,但夫人有没有想过,我腹中孩儿也是你的孙儿?”我声音低弱,却句句如刀,“夫人今日来,是特意来要我和孩儿的命吧。”

“你——”张氏面色一变,反驳道,“我怎么知道你有孕在身?这怎么能怪我?”

“也是,夫人不知情,情有可原,可我的孩儿更无辜……”我控诉道,泪流满面,“他还没出世,就被奶奶扼杀在腹中!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能杀死孙儿啊……”

“你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张氏的话很苍白无力。

“此事与娘无关,你不能怪娘,你要怪就怪我吧。”呼延氏插口道,“将军把你藏在这里,是我告诉娘的。”

“你好好歇着。”张氏吩咐秋月,“去找大夫给她瞧瞧。”

我看见,刘聪站在一旁,看着我,表情复杂,悲痛,惊怒,眼中交织着懊悔、痛恨。

泪水轰然而下,我哑声道:“将军……”

张氏和呼延氏震惊地转头,想解释,却被他阴鸷的目光逼得把话咽回去了。

刘聪抱起我,径直回寝房,撂下一句冷肃的话,“恕孩儿不送。”

——

我就是要等他回来,让他亲眼目睹,是他的亲娘害死了他和我的孩子。

原本,我要让他亲眼目睹,他的亲娘和妻子如何折辱我,没料到,我怀了他的孩子,更没料到,当孩子已经离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孩子曾经在我的腹中待了一些时日,与我血脉相连。

这个孩子的来去匆匆,刘聪比我更难过、更悲痛。

大夫诊脉过后,他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低哑道:“容儿,孩子没了……”

语声哀痛,黑眸含着晶亮的泪光,他的丧子之痛,令人动容。

我闭上眼,冷冷道:“是你害死孩儿的。”

“是我……我不该出去……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他将我的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你骂我打我,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我任凭你处置。”

“我想睡了。”我幽幽道。

“容儿,不要不理我。”他移过我的脸,轻抚我的娥眉,“我陪着你,好不好?”

“秋月,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我想静一静,把闲杂人等赶出去。”我冰冷无情地吩咐。

“将军,夫人刚刚丧子,身子虚弱,还是让夫人先歇着吧。”秋月劝道。

“是啊,等夫人身子好了,心情平复了,就不会这样了。”春梅道。

刘聪掖了掖被角,嗓音低沉而温柔,“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春梅和秋月也退下,守在房门外,寝房恢复了平静,我睁开眼,心中百般滋味。

接连五六日,我都以冰冷的态度拒绝他的关怀与呵护,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身子渐渐康复,大夫说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外出走走。

这日,春梅和秋月服侍我下床,为我穿了厚厚的衣袍,虽然冬寒还没到,但也给我披上轻裘,担心我小产后身子虚而受寒。

花苑中种植了几株桂花,浓郁的芳香随风飘来,浓得让人头晕。

秋月笑道:“夫人,那芙蓉开得真好,奴婢让人摘一朵给夫人欣赏,好不好?”

我摇头,静默不语。

站了片刻,我发觉春梅和秋月不见了,站在我身后的是刘聪。

“容儿。”他从身后搂着我,温热的胸膛暖和了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不语,他有点慌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容儿,告诉我,你想怎么样?”他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要害死孩儿的人,血债血偿!”我双眸冷眯,咬牙道。

刘聪骇然,我森冷地瞪他,“如果你做不到,不想为孩儿复仇,就不要祈求我的原谅,我自己为孩儿复仇!”

他为难道:“她毕竟是我娘,我不能为了……而害死亲娘,这是不孝啊。”

我怒道:“是!她是你亲娘,可我是孩儿的亲娘!谁害死我孩儿,我就和谁拼命!”

他痛惜地搂着我,“容儿,不要这样,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还年轻,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我骤然推开他,大声叫道:“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记过去,忘记洛阳的一切,安安分分当你的女人……因为你说过,你会保全我,给我一世安稳,此生不负……”泪水滑落,如雨滂沱,我崩溃道,“可是,你娘不喜欢我,亲手杀死我的孩儿;你的原配夫人来这里耀武扬威,让我知道,我只是你堂堂汉国将军的卑贱侍妾,没有资格霸占你。”

“容儿……”

“言犹在耳,我还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是你做到了吗?你非但让我受辱,还害死了孩儿,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是我的错。”刘聪心痛不已,“容儿,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我怒吼,“孩子没了……”

“我们很快还会有孩子的。”

“你府中那么多侍妾,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可是我呢?”我泪流满面,不让他靠近,“我还能再有孩子吗?”

“可以,一定可以,你相信我,容儿。”刘聪硬是搂住我,不让我乱动,“我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调理身子,一定可以!”

“可是,我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仰脸饮泣,“每次做梦,我都会看见一个小男孩,浑身都是血,向我伸着手,哭叫着娘……我没有保护好他,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你能体会那种心痛的感觉吗?”

他为我拭泪,怜悯道:“我都知道,失去了孩儿,我也伤心、悲痛。”

我奋力地推开他,“不!你不知道!你无法感同身受!你根本无法保全我,就连自己的孩儿,你也保护不了,我恨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刘聪伸手想抓住我,“容儿,别这样……容儿……”

我奔回寝房,将自己锁在房中,不让他进来,即使他使劲地敲门、敲了好久,我也不开门。

这次怀孕,的确太意外。这些年,每次他用强与我欢爱,事后我都会用麝香避免有孕,这次被他带回离石,没顾得上弄来麝香,也没有想到其他避孕的法子,竟然就怀上了。

片刻间得到,片刻间失去,太快了,快得我几乎无法接受,心情瞬间转变。

这也是一个绝好的契机。

胭脂染帝业【二】

为了让我好好调养,为了让我平复心情,刘聪没有进房,歇在别处。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三四日,我仍然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

这日午时,我刚用完午膳,他忽然回来,形色匆匆。临走前,他走过来,默默地看我半晌,道:“容儿,我有要事在身,也许今夜不回来,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安心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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