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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44)

像有一把火烧着心口,烈火熊熊,愤怒,灼痛,痛得四肢发颤,可是,我又能如何?

她继续说着,语声平缓,那微笑闪现出若有若无的得意。

孙瑜得到了程太妃与司马颖的宠信,虽然成都王妃和侍妾嫉恨她,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自由出入王爷的卧寝。这些妻妾的心计与陷害,她一一化解,而且表现得大方得体、宽宏大量,没有追究她们,程太妃更喜欢她了。

一夜,司马颖月下独酌,她劝他少喝点儿,之后服侍他回房就寝,他在醉意朦胧中宠幸了她。

如此,她成为他的侍妾。

“孙瑜终于成为王爷的女人,孙瑜心满意足,不再有遗憾。”孙瑜娇羞地低垂了螓首。

“成都王纳你为妾?”碧浅惊异地问。

“只要能够服侍王爷,做王爷的女人,名分地位不重要。”孙瑜再次抬眸,直视我,“真正的爱,便是如此,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孙瑜做什么都可以。”

体内的烈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心口插着一柄小刀,鲜血淋漓。

孙瑜端庄地轻笑,“孙瑜知道,王爷只爱皇后,心中也只有皇后一人,孙瑜不介意,只要能服侍王爷,能时常见到王爷,孙瑜别无所求。”

我静静地听着她这三年多在成都王府所发生的事,不发一言,心,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王爷以飞鸽传书与皇后联络,互诉情意,孙瑜知道,王爷决定带皇后回邺城,与皇后长相厮守。”孙瑜娇艳的脸漾着诚意十足的微笑,“孙瑜期盼那一日快快到来,因此,孙瑜与皇后就能效法娥皇女英、飞燕合德常伴王爷左右。不过,假若皇后觉得孙瑜碍眼,破坏你们的夫妻之情,孙瑜会识趣的,自请去侍奉程太妃。”

“住口!”碧浅忽然喝道,“不许再说!”

“说!”我的心口胀得很疼、很疼。

“皇后生气了么?”孙瑜慌张道,“孙瑜说错话了,孙瑜该死……孙瑜只是觉得,皇后与王爷乃天作之合,应该厮守一生,而孙瑜的私心便是服侍王爷和皇后。”

“你还说!”碧浅气得俏脸红红的。

我微微扬脸,“你特意回京,就是和我说这些?”

孙瑜连忙解释:“不是,此次回京,是因为孙瑜偷偷地随军出征,被王爷发现了,王爷就留孙瑜在军中,近身服侍王爷起居。进城前,孙瑜对王爷说很挂念皇后,他就让孙瑜进宫觐见皇后。”

是这样的么?司马颖,告诉我,是这样的吗?

她的眸光纯澈得令人信以为真,“皇后不要担心,王爷已有法子带皇后离开洛阳,或许过不了多久,皇后就能前往邺城了。”

我笑,缓缓地笑,冷冷地笑,径直回寝殿……

只希望你开心(二更)

站在窗前,望着凄冷的花苑,屋瓦冷冷,霜华几重。

四肢僵硬,心间冷透。

我不知道孙瑜所说的可以相信几分,我不想胡思乱想,但一想到他宠幸了孙瑜,心就很痛。

从来不介意他的王府有多少侍妾,从来不介意他如何对待那些女子,但是,孙瑜不一样。

孙瑜害过我几次,从小妒忌我,我绝不会再与她有任何关系。

我绝对不会让心爱的男子与孙瑜有任何瓜葛,如今,孙瑜已是他的侍妾,我如何自处?

“皇后,孙瑜所说的未必是真,皇后不如问问成都王。”碧浅安慰道。

“此处风冷,皇后站在这里很久了。”

“皇后,吃点儿羹汤暖暖身子吧。”碧浅苦口婆心地劝道。

“成都王不是那样的人,成都王只爱皇后一人,不会喜欢表小姐的。”她着急道。

我转身,在铺着狐狸毛的小榻上坐下来,“退下。”

碧浅摇头叹气,不得已退出寝殿。

天光越来越暗,我闭眼,脑中一片空白,不想去想任何人、事,不想看见眼前的一切……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身上盖着厚厚的貂裘,殿中已掌灯,昏光杳杳。

站起来伸展筋骨,我忽然看见妆台前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刘聪。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睡得这么沉!

这次进宫,他打的什么主意?我暗暗思忖,不想先开口。

他面对着我,仍然一身黑衣,面色温和,眉宇平展,与他以往的神色大为迥异。

“孙瑜见过你了?”刘聪大咧咧地坐着,豪迈的气概显露无疑。

“见过了。”

“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禁不住想,他和孙瑜的交情如何?

“也罢,我只告诉你一句,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坐回小榻,这么说,孙瑜所说的,都不可信。可是,刘聪为什么为司马颖说话?

刘聪走过来,蹲在我跟前,一双黑眸蕴着诚意,“容儿,这是你离开洛阳、脱离险境的大好机会,司马颖会安排好一切。虽然你跟他走,不是跟我走,但是只要你能够离开宫城,我不介意。”

我疑惑了,难道他已经决定罢手,不再缠我?

他苦涩地笑,“三年多来,你在洛阳、在宫城熬得这么辛苦,,我也伤害过你……我不忍心你再身陷泥淖,假若成都王可以给你一片广阔的天地,我可以罢手,因为,我不愿再令你泥足深陷在此。”

是真的吗?他真的不再缠着我?他不会反悔?

“成都王对你的爱,丝毫不亚于我对你的爱,再说我伤害过你……假若你选择他,我放手。”刘聪语声沉静,笑得那般凄涩。

“刘聪,你当真决定放手?”我不敢置信地问,他愿意放手,太意外了。

他颔首,“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终于想通了。如今,我只希望你开心。”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转变,没想到他有放手的这一日,不知不觉地笑起来。

只爱你一人

翌日,司马颖遣人送来一封书函,让我去华林园。

正月的华林园,寒风飒飒,树木光秃秃的,满目萧瑟与荒凉。不过,日头终于冲破几日来的阴霾,露出几缕明媚的阳光。

碧浅陪我来到瑶华宫,司马颖还没到,这座废弃多年的殿宇却打扫、布置得富丽堂皇。

尤其是那座二层高的小楼,朝南的门扇开着,寒风越入,绸幔随风飘摇。

物件簇新,摆设清雅,书案为檀木所制,画屏上绘幽兰,清新脱俗,可见司马颖的用心。

等了半晌,司马颖终于出现,碧浅躬身退下。

他站在前方,望着我,当年在金谷园初见的那个姿容倾世的俊美男子,变成了手握重兵、数度兴兵讨 伐的权王,气宇轩昂,眉宇间萦绕着三分沙场的铁血气息。

这一刻,我忽然很恐慌,这个才干、智谋皆强的成都王可谓文韬武略,他所思、所谋、所虑的,只是如何待我离开洛阳吗?他不想问鼎那诱 人的至尊权柄吗?假若由他掌理大晋江山,也许这宫阙就不会内乱频频。只可惜,他生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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