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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28)

走着,走着,不经意地抬头,前方站着一个男子。

着一袭白锦轻袍,戴一顶白玉冠,他长身而立,宛如月下聚雪,广袖与袍摆随风轻摆,仿似不是凡尘中人。

我应该立即转身逃离,可是,双足定住了。

即使他欺骗我、利用我、负了我,我仍然放不下他,仍然为他心痛。

原来,早已泥足深陷。

司马颖快步走来,一臂揽我入怀,“本王知道,你会来。”

“王爷自重。”我推开他, 寒声道,“夜深了,我该回宫了。”

“不许走!”他握着我的手腕,箍着我的身,任我如何挣扎也挣不脱,“既然来了,本王就不让你走。”

“王爷,我是你皇嫂。”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我拼了全力挣开,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容儿,你我之间究竟怎么了?”司马颖无辜地看我,有些着急。

“王爷该以家国大事为重。”我不想再被他蛊惑,转身逃走。

他追上来,扣着我的双臂,大声质问:“你说清楚,本王要你说清楚!”

我清冷地笑,斜睨着他,“该说清楚的是王爷。”

也许他受不住我这样冰寒的目光,他面色一变,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也盯着他,四目相对,目光静止,唯有风过树梢,广袂相触。

这个器宇不凡、姿容俊美的成都王,以秦琵琶、《越人歌》和多年前的往事令我爱上他,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是我咎由自取。

“容儿,下一次进京,本王一定带你一起离开洛阳。”司马颖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颗棋子罢了,无须王爷费心、费神。”我弯唇一笑,笑得无比开心,心涩涩地痛。

“你说什么?”他眉宇紧攒,流露些许惊色。

“王爷当我是棋子,还是耳目,或者是内应?”我自嘲地笑。

他没有回答,眸光惊异。

我陡然怒问:“你敢否认,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吗?”

撕心裂肺,夹杂着所有的怒、怨、痛。

司马颖仍然不语,忧伤地看着我,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承载了太多情绪,复杂难懂。

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我又喝问:“你敢否认,你从来没有骗过我吗?”

眼中蓄着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落在暖风中。

绑出宫

良久,他低沉了嗓音,有点颤动,“本王不否认,可是……”

我扬掌,狠狠地掴他的脸,“啪”的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颤。

他一动不动,并无怒色,急于解释道:“容儿,虽然本王骗过你……”

“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皇嫂,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我怒目而视,转身逃走。

“容儿……容儿……”司马颖悲痛地叫着,一声又一声。

他没有追上来,即使追上来,我也不会原谅他。

那个谪仙般的男子,那个深入我心的男子,不再属于我了。

——

抱恙在床,卧榻数日才慢慢好起来。

碧浅衣不解带地照料我,我病好了,她却病怏怏的,我命她快去歇着,她才不情愿地去了。

孙皓每日都来探视我,不过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宽慰我几句,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宫娥将小榻搬到后苑殿廊下,好让我晒日光、赏夏花。

日光不那么毒辣了,日薄西山,残阳如血,红艳艳的云海仿似平静得波澜不兴,又似翻涌不息,那抹余晖为这宫墙染上妖艳的血色。

司马衷的声音传过来,我站起身,他正巧来到后苑,蹦跳着过来,“容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叫朕好找。”

“陛下有什么事么?”我淡淡地问。

“朕方才听闻你身子不适,怎么了?传太医了吗?”他关心人的时候,也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太医瞧过了,今日已经好了,陛下无须担心。”

“太好了,容姐姐,听闻华林园的荷花开得很好,明日朕要去华林园游玩,你也去散散心吧。”

“不了,陛下和碧涵一道去吧。”

“哦,容姐姐真的不去吗?”司马衷失望地皱眉。

“臣妾喜欢荷花,不如陛下为臣妾摘两支荷花吧。”我转念一想,就这么应付他了。

他拍手叫好,兴奋道:“这个主意好,那容姐姐就好好歇着,朕一定摘两支荷花送给容姐姐。”

我目送他离去,心想着,或许,如他这般失智,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没有负担,也没什么不好。

次日,御驾前往华林园,宫中宿卫抽调了一半护驾,碧浅说表哥也被调去了。

早晨的日光还没那么毒辣,我四处乱走,没想到来到宫中最偏僻的西北角。

这里的宫殿、屋宇破落斑驳,到处都是蜘蛛网,先帝朝那些被废、被冷落的嫔妃就住在这里。司马衷践祚,先皇后贾南风悍妒,不容嫔妃,司马衷也就只有一个皇后了,这些殿宇倒是荒废了。

看了一圈,我往回走,忽然,身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

正要回头,后颈一痛,我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身处的地方竟然是那间竹屋。

刘聪!

我弹身而起,立即来到屋外,看见他坐在屋前阶上。

“醒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脚边有一埕酒,酒坛空了。

“你绑我出宫做什么?”脑中转过数念,我问。

“你是不是应该问我,我为什么没有随成都王回邺城。”刘聪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你想说就说。”我坐下来,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此生不负

他身穿灰袍,衬得脸膛更黑,面无表情地看我,“我向成都王提议,我在京中滞留一些时日,为他打探京中消息,尤其是齐王的动静。”

想起华林园那夜他阴鸷的目光、阴沉的面色,我毛骨悚然。

他剑眉上挑,又道:“上次我回京,也是为成都王打探消息,暗中部署。”

我明白了,难怪了。他是司马颖麾下右积弩将军,理该随军,却数次滞留洛阳,必定是司马颖命他在洛阳打探消息、暗中部署。而初次相遇的那次,只怕也是如此。

“容儿,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刘聪的眼色慢慢变了,分明动情了。

“我已为人妇,你又何必执着?”我意兴阑珊地苦笑。

“我执著,是因为,我放不下你。”他握着我的双肩,嗓音沉得暗哑,“多月来,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你,忘了你,可是,每日每夜,你总出现在我眼前,宛如刻在心中,你教我如何忘了你?”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你明白吗?”我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刘聪的声音陡然提高,剑眉上竖,“我知道你喜欢成都王……当我看见你依偎在他怀里,看见你与他拥吻亲热,你知道我多么痛、多么恨吗?我恨不得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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