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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眼角,你的指尖(76)

平港市还真是大,从火车站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费了很长时间,向杰远远在街角抬头看着楼顶上那一扇熟悉的窗口,没有灯光,欢欢又在加班?

他看了好一会儿,竖起外套的领子缩回行道树的树荫里。凌晨时分开车的人很容易疲劳,向杰左右逡巡,瞅准一辆行驶而来的高级轿车,一咬牙一跺脚横冲出去,汽车煞车声惊怖地响起,驾车的司机大叫着差点昏倒,回过神来的第一刻开门下车,看向被她撞飞出去几米远的那个人影。

向杰眼前有点昏花,左腿确定已经骨折了,只是落地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左手好象也有点情况,他没有压抑自己的呻吟,在地下翻了半圈,看向肇事者。女司机吓得花容失色,先唔唔地哭开了,向杰心里冷哼着,额角全是疼出来的汗。

这样的女人一吓就没胆了,向杰被她扶到路边坐下,看着急速开走的轿车,捏着怀里一迭钞票笑了。

钱是他需要的,这个伤更是他需要的,剩下的,就看老郭了。

油船出事的第四天,也就是向杰回到平港的第二天,这是一个阴沉的天气,罗启南准时准点来到办公室。昨天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三艘船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本来是一路南航而下,怎么突然又没有影踪?这回的事里里外外,不管怎么看,都有股子邪气。罗启南端过秘书泡的咖啡在唇边轻抿,抬眼看向打开的厚重实木房门,走进来的是卫天驰。

两人视线一交,都沉郁地点点头。卫天驰连熬几夜,看起来精神不怎么振奋,一进门就直接窝在沙发里。秘书小姐也泡了杯咖啡进来,卫天驰喊住她,让去弄点早饭来。

可是下回办公室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漂亮端庄能干的秘书小姐,罗启南贴身的手下阿斌面色无奈地站在门口,他身后是几个罗启南并不陌生的人,领头那个就是这回运油那三艘船的船东王总。出事后两边都联系过,多少年的老交情了,王总知道出事并不能完全责怪罗启南,而且干这行的多多少少也知道是在风口浪尖上赚赌命钱,他只是在了解情况之后尽全力去挽回自己的损失。可是今天王总的出现,好象气势上有点不对劲。

罗启南站起来:“王总,怎么这么早过来……”

王总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大步走过来,把一只资料袋啪地往桌上一扔:“老罗,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

罗启南眉头微皱,看了同样站起身的卫天驰,伸手拿起资料袋,从里面拿出一迭资料,草草看过,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怎么会这样?”

王总冷哼一声:“要不是我的兄弟们运气好找到了你们藏船的地方,只怕再过几天,这三条船就再也不是我王某人的了。老罗,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你就这么对我?也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

这些资料包括几份船舶交易合同书的影印件,船舶所有权证书、船舶国籍证书、电台执照还有一些其他证明船舶身份资料的影印件,和几张一看就是匆匆拍就的照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正在进行船舶身份的改装。罗启南放下资料:“怎么会这样?现在船在什么地方?”

王总冷笑:“船在什么地方,你还来问我?”

“老王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这是我做的?”

“还装,呵呵!”王总怒极反笑,从口袋里又取出两张纸扔在罗启南身上,纸片先砸在罗启南的胸口,然后无声地落在办公桌上,“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手段却未免太拙劣了点,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

这是一张银行转账的凭证,付款方是集海市某船运公司,收款方是个私人的账户,款项金额和船舶交易合同书里标明的定金金额一模一样。翻开这页,第二张纸赫然就是这个私人账户的户名资料。

罗启南的脸色阴沉,他把两张纸对折一下放回办公桌桌面上:“老王,我不是给自己辨解,只是你觉得我罗启南有这么蠢吗?就算我想黑吃黑吞了你的船,至于用这种手段吗?”

王总冷冷瞅了他一会儿:“罗启南,我就是对你还没有彻底地不信任才亲自跑过来一趟,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跟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是真的也好,是被人陷害也好,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过了一个星期查不清楚,咱们这些年的老交情就算到头了!”王总说完,带着手下哗啦啦离开了,阿斌知道情势不对,小心翼翼地合上办公室房门,一声都没敢吭。

卫天驰走过来:“怎么,有人偷卖老王的船?这才几天功夫,就这么迫不及待?”

罗启南点头微笑坐进椅子里:“是啊,就是有人这么迫不及待。”

卫天驰肃然,罗启南知道他也听出了话风不对,轻轻地把那两张纸推向卫天驰的方向,打开看时,账户身份证明上第一行的姓名后面,写的几个字,赫然就是卫天驰泰国护照上的名字。

阿斌半个小时之后就带着一个手下出发前往集海调查那家付款给卫天驰的航运公司。从平港市到集海市两个小时车程而已,这一带罗启南混这么些年上上下下都有点关系,阿斌打着顾青管理的那间航运公司的旗号直接冲到集海市的海事部门,通过一个老交情先打听了一下这间航运公司的情况,然后以想交易船舶为名直接冲上门去试探虚实。

听阿斌汇报回来的情况,罗启南有点出乎预料,这间航运公司并不是想象中的皮包公司,而是在集海市里颇有实力的一间公司,老板原来是国有大航运公司里的负责人,自己扯了一彪人马下来单干,七八年时间风生水起,名下已经有十来条船只,油船、集装箱船、散货船都有,船舶总吨位也很惊人,这三条最大不过三千吨级的船只在人家看来不过是毛毛雨。

在航运公司华丽的会客室里装模作样跟业务负责人谈了一会儿,人家见阿斌手里拿不出几份象样的船舶资料,态度也就不怎么热络,阿斌在罗启南的授意下似有意似无意地向业务负责人透了一点风声,人家都是干这行许久的,一听就知道阿斌想兜售的似乎是条来历不明的船只,于是立刻话风大变,颇为冷淡地迅速中止会见。

会客室在三楼,人家甚至没有送出几步就转身回办公室了。阿斌和手下往三楼东首的电梯走去。这间航运公司占据了一层楼,走道两侧都是落地的玻璃窗,里面整齐摆放着办公桌,不少职员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唯一一间加装了防盗门的肯定就是财务部,阿斌路过时,防盗门正好从里面推开,手里拿着几样资料的小姐满脸通红地跟阿斌抱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阿斌笑笑继续向前,耳朵适时捕捉到一句话,财务室里面的人扬声对这个冒失的小姐喊道:“你别又弄错了,汇款的时候要写人家护照上的名字,不能写名片上的中文名,不然又要退票了!”

阿斌心里一动脚下也减了速度,果然财务室里面有人叽叽喳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