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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出书版)(22)

接她,把脏的,浑身散发着汗酸味道的,头发蓬乱的小女儿搂在怀里面,他说:“爸爸不走了,一直留在你的

身边。”他们已经有多年没有这样地拥抱了,爸爸在可可长大之后,连用手搂住她的肩膀都会不知道往哪里放

,现在他们拥抱着,听到房间里面,妈妈的电视机传出一曲电视剧的片尾曲。

“不,我没有关系的,这次真的没有关系了,你放心,你走吧。”可可笑,“我知道你会回来看我的,你

舍不得我的,如果你不来看我,我也来找你。我会照顾好妈妈。”

“你这样怎么叫我放心?”

“你都这么老了,我不能再横在你的生活中了。”可可摸摸爸爸的白头发,原来衰老真的来得那么地轻而

易举,仅仅需要几天的时间。

于是爸爸在第二天早晨离开了家,那时候可可还没有起床,可是她被爸爸关上门时发出的声音所惊醒。爸

爸给可可列了一张很详细的表格,上面写着妈妈需要服用的药物,她需要的作息时间,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可

可只是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地相爱着的两个人,会彻底地分开。

丁城城也被可可弄得发了疯,这一次的爱情对他来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从来不曾对哪个人说

过关于爸爸的实话,而这一次居然是一个女孩子,可可穿着湖水绿色印花裙子,漆黑漆黑的头发,倔强地把他

从童年的噩梦里面牵扯出来,硬生生地推到了现实前面。然而可可又一而再地失去踪影,她不再接他的手机,

拒绝任何的一次见面机会,丁城城见不到她,又离自己心爱的滑板已经越来越远,他飞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

他对妈妈的允诺,更因为他被困这,他觉得自己在慢慢丧失一种能力,如同小小的困兽一般,他坐在小阁楼前

面,对着窗户打飞机,外面永远是云淡风清,稀薄的云在暗色的夜晚漂浮着。可可为什么与众不同,牵扯出他

无穷对少年时代的回忆,那些夸张的不着边际的谎言,那些对家长会充满了恐惧的夜晚,他总是担心自己的谎

言被揭穿,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而可可的出现却是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他想找到爸爸,想知道他的消息,想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面。他也想骑着机车在南浦大桥上飞驰,身后带着可可,笔直向前,毫无障碍,直到城市

的尽头。

他疯狂地爱上了可可,却是找不到出路。

就好像现在,丁城城并不知道如何在偌大的城市里面找到爸爸,他在哪里,如果在路上偶遇,是不是还认

得出他的脸来。

第19节 私奔未遂的小姐妹们(上)

“你能不能别问我这个问题?”小俏别过头去。

“是沈涵的?”可可小心翼翼地问。可可一直以为沈涵送给小俏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后,他们俩是在一起了。

“不不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可可我怎么办?”小俏不愿意去看可可的脸,“是大维,大维。”那么现在她说出来的,她过去的那个愚蠢的邪恶的嫉妒的目的是达到了么,但她已经完全不能够去看可可的脸,这个时候,她宁可可可一个巴掌狠狠地煽在她的脸上,也不愿意现在,可可半晌都发不出声音来,她真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地弄昏,就好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狠狠砸了一棒,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她一直以为她会再次碰到V,她想过要以一种怎么样的姿态与V说话,穿什么样的衣服和裙子,可是现在V早就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她自己顶着一个可笑的爆炸头,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大维喜欢的那种精灵古怪的女孩子,以为自己变成了V,而V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期,她被小俏轻易地击溃。她能够对小俏怎么样,这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蜷缩在那里,发了高烧,挂着盐水,宛若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动物。

可可把小俏弄回了家里,盖上厚厚的毯子,在她的茶几边上摆了一杯凉水,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多,可可一直不看她一眼,她恨小俏,恨她有个完美的家庭,恨她现在那么可怜地缩在被子里面,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在往外面渗。她对小俏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可可想去对面的便利店被帮小俏买试纸,如果怀孕了就得尽快地打掉,虽然痛但是还是要面对。但是她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地走到公交车站,她跳上公交车,用包里面刚刚看病后仅剩的几个硬币买了票子,她要去找大维,她要当着他的面,重重地煽他一个耳光,而她在包里面摸索硬币的时候,却摸到了沈涵送给她的那把暗红色刀柄的小刀,可可把刀紧紧地拽在手心里面,车窗大开,夏日的风带着那么多的回忆和煦地抚摩她的脸,她总是能够看到她跟大维一起躺在床上,看到的那个窗口,绿色的梧桐树叶在风里面轻轻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眼框里充满了泪水,原来她从未将大维忘记,就好像她依然在听收音机头乐队的音乐,她手臂上的烟疤也又开始疼痛。她总是不能够忘记,所以她才会如此愤怒,她是一只愤怒地要跳起来的小狮子,她的手里握着刀,她想杀死大维,杀死他,从此再也不要再惊扰她。

大维的家门紧紧地关闭着,可可坐在楼梯口等,等的时候她将要睡着,她梦见自己去参加大维的葬礼,她穿着红色的刺绣裙子,被人轰赶出去,她连遗照都没有办法看到一眼,于是她大哭,恳求别人让她进去,她说她是大维的妻子,她看到黑色衣服的人群里面有小俏,小俏向她伸出手,可以人群在往里面挤,她被挤了进去,再也看不到。

“可可,你怎么在这儿。”那么熟悉的叫声,穿越过这一个夏天,把可可唤醒。

大维还是穿着那件大红五角星的汗衫,站在她的面前,肩膀上面还背着一只贝司。可可跳起来,紧紧地靠着墙壁,手放在牛仔裤的袋袋里面,里面藏着那把暗红色柄的折刀。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小俏,你是不是人啊!”可可大声地尖叫起来,彻底失去理智地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不再接我的电话!”大维竟然也咆哮起来,“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姐妹,她不跟我说,她根本就让我蒙在鼓里,还他妈的是处女。”

“你去死啊,你去死啊,我恨死你,你根本不是人。”可可尖叫着扑过去咬他,她的仇恨与爱情一起让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她是烧着了的,失了控的,大维都感到惊恐。

“可可,可可,别这样。”大维紧紧地抱住可可,让她的双手都无法再动弹,而可可依然在挣扎,她就好像是一头小野兽般地挣扎,双脚胡乱地在地上登着,她手里的刀柄紧紧地抵住了大维的肚皮,她使劲地咬住他的胳膊,手指按在刀柄的弹簧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