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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满轩尼诗(原名:后来我们都哭了)(44)

小区里有点杂乱,但打扫得很干净,路边停了很多汽车,占据了所有道路的一半路面。小区一共五幢楼,陈与非慢慢地在其中走着,不知道哪一幢哪一间曾经住过聂峰和梁蔚蓝。

看着七层高的住宅楼阳台上万国旗似的衣服,陈与非觉得自己在窥探他人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和她有切身的利益关系,她很好奇,又有点恐惧。

梁蔚蓝为什么回来?

聂峰知道她回来了吗?

晚上特别留心看着聂峰的眼睛。他一点也没有异样的表现,还是和往常一样体贴温和,饭后从饭店步行回家,路上还排队给陈与非买了一袋糖炒板栗,新出炉的,又香又糯,剥一颗放在嘴里嚼,很甜。天冷,他揽着她的肩膀,顺着人行道慢慢地踱着,从她手里抢刚剥好的栗子,每每得逞后还很张扬地大笑。

剥栗子剥得手指发黑,一进家门陈与非就去洗手,刚冲完手上的肥皂沫,水还没擦干,就被聂峰拦腰抱住撩弄起来。他的动作既急切又猛烈,等不及似地不顾她的推拒挣扎,弄得陈与非很疼。痛楚和快感一起袭来,陈与非喘息着流下几滴眼泪,悄悄侧头用手背擦去,没让他看见。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陈与非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梁蔚蓝。

聂峰不在家,她晚上下班以后到吉雪飞上班的化妆品柜台捧场,吉小姐穿着漂亮的制服正在对她的皮肤做分析并推荐合适的保养品,陈与非就看见吉雪飞的脸上突然变色,拿着一瓶化妆品的手也慢慢低垂下去。

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巧笑盈盈的梁蔚蓝站在不远处。她微笑着走过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雪飞。”

吉雪飞呆愣着点点头:“蔚,蔚蓝姐……”

“还没忘了我!”

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在夜里,看得并不清楚。当真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好好把对方端详一番,陈与非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当时聂峰为什么会对梁蔚蓝一见钟情。她的长相是平常了一点,身材也瘦小得乏善可陈,但那双深邃的眼睛足以弥补一切。象是晴朗的夜晚,站在紫金山顶上能看到的青色月光。很澄澈,很透明。让她看起来无端端地有一种让人信任的亲切感。

“蔚蓝姐,你来买东西呀。”

“我妈妈手表坏了,她不习惯用手机看时间,我想来给她买块表,谁知道这间商场里的东西这么贵的!”

“我有卡可以打折!”

“打折我也买不起呀!”梁蔚蓝笑,“我只有几百块的预算,在这儿连根表带也买不到!”

陈与非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低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里的产品宣传单。耳朵竖得高高的,捕捉梁蔚蓝的每一句话。

丈夫刚死不久,她爸爸又生病了,癌症,家乡小医院医疗水平不高,于是转到南京的医院来,她和妈妈轮流在医院陪夜,休息的那一个就住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酒店里。

“哪间医院?床号多少?我去看看伯父。”吉雪飞心很软,立刻同情起梁蔚蓝。梁蔚蓝笑笑:“不用了,医院里空气不好,谢谢你的好意。”

“那酒店呢,哪一间酒店?我过去找你玩。”

“住酒店花费太高,我打算在附近临时租个房子,等搬了之后就告诉你,好吗?”

连陈与非心里都生出恻隐,想来梁蔚蓝的日子并不宽裕,小心地侧脸看过去,她清瘦得让人心疼,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还是很灿烂。

“蔚蓝姐,你瘦多了……”吉雪飞抿抿嘴唇,声音低沉。

“是吗?”梁蔚蓝笑着摸摸脸,“现在不是流行排骨型的身材嘛,我可是标准的巴掌小脸!”

陈与非眼角微跳,梁蔚蓝这时看清始终侧身站着的她,立刻认了出来,对着陈与非微微点头。吉雪飞拉过陈与非来做介绍:“蔚蓝姐,这是云飞哥的女朋友,陈与非。”

“云飞?”梁蔚蓝很明显地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你好,陈小姐。我和云飞好几年前就认识,是老朋友了。”

陈与非微笑着伸出手去和梁蔚蓝握握:“是吗,之前没有听云飞提起过。梁小姐……是刚从日本回国的?”

“是啊,出去很多年了,没怎么回来过,南京的变化可真大!”

相逢不如巧遇,吉雪飞立刻请假早退,拉着两个人出去吃晚饭。新街口饭店众多,这个钟点不好找位置,转了一圈,坐进上次聂峰过生日的那间餐厅。冬天天黑得早,不过六点多钟已经是满城灯火璀璨。吉雪飞热情地点了几个女孩子爱吃的菜,要瓶啤酒倒上三杯,端起来先敬梁蔚蓝。

梁蔚蓝很开朗健谈,吃饭的过程中把她在日本生活几年遇到的趣事说出来,逗得吉雪飞哈哈直笑。陈与非不时接个话茬,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其实她的心思已经有些涣散,目光也更多停留在梁蔚蓝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式样古朴的金戒指上。

吉雪飞住的地方很近,吃完饭她先告辞回家,陈与非开车把梁蔚蓝送回医院。少了个呱噪的吉雪飞在身边,气氛一下子沉默了许多。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梁蔚蓝才侧脸看看无声开车的陈与非,微笑着说道:“陈小姐,刚才雪飞说,你和云飞……那聂峰……”

“这当中有点……误会。” 当着聂峰前女友的面,陈与非不知该怎么解释。

梁蔚蓝轻松地点点头:“去非洲的时候聂峰经常对我说起你,他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是吗!”陈与非也轻松地笑,“对我评价这么高?”

梁蔚蓝深深地看着她,一会儿笑着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请等一下!”陈与非犹豫到现在,有点忐忑地打开包,把刚才在商场等吉雪飞下班换衣服时候偷偷去买的一块表拿出来,不怎么理直气壮地递给梁蔚蓝,“这个……请收下……”

梁蔚蓝看向她的视线里多了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她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里看起来十分氤氲,雾气蒙蒙。

“陈小姐……”

陈与非脸上发烫,自己这样做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同情,也不是矫情,就是……就是突然有这样做的冲动,梁蔚蓝提到自己困境时候脸上毫无挂碍的笑容打动了她。或许她一向是个冲动的人,陈与非自嘲地对自己笑笑。梁蔚蓝愣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陈与非,慢慢地,微笑着,把皮包打开,取出一只表盒:“刚在餐厅里,你去洗手间的时候,雪飞送过一只给我了。”

“是,是吗……”陈与非有点讪讪地想把手缩回来,梁蔚蓝却接过她手里的表,耸耸肩笑着挤挤眼睛:“这个表的牌子我妈应该不认识,或许我可以跟她说,今天商场有活动,买一赠一。”

梁蔚蓝走进医院之后,回头朝陈与非招了招手,瘦削的身体裹在深蓝色的羽绒衫里,显得十分旧黯。陈与非长长叹了口气,发动汽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