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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只有风吹过(90)

就在他睡在枕头上一侧头就能看到的雪白墙壁上,用红绳子挂了一只鲜红的小贝壳钥匙链。这是跟辛未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一只细长贝壳,尾端尖梢上钻了个小孔穿上银白铁环,做工挺粗糙,一看就是地摊上的货品。不过这只贝壳的颜色倒真是很少见,少见得就象是假的一样

辛未站起来看向廖小柔:“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是个发生在火车实名制之前的故事。以上。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田翔说的车是东北农村里常见的马拉雪橇,这种车没雪的时候装轮子,下雪天就把轮子换成钢滑板,拉个货带个人用起来很方便。辛未以前没坐过这种八面来风的车,她裹着李大刚妈妈的皮袄,戴上一顶大皮帽子,手扶着把手坐在车板上安的小椅子上。田翔轻轻挥动长鞭,拉车的小马抬起蹄朝前小跑,辛未微笑着朝站在院门口的一家人挥挥手。

雪渐渐下大,捂着围巾口罩,还是有雪扑在眼睫上,打得辛未有点睁不开眼睛。东北乡村里过大年的节日气氛十分浓郁,鞭炮声和喜气洋洋的音乐声飘扬在这座乡村里。车跑出屯子以后,田翔和辛未聊了几句,风太大说话不爽利,于是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辛未。这是很常见的那种音乐播放器,电池超耐用音量超大,这么冷的天里也能使用,好多大爷大妈喜欢一边散步一边拎着这个小喇叭。二人传和东北民歌响亮地唱了起来,听着这热闹的声音,辛未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许。

这片白雪底下是厚厚的黑色泥土,这里就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刚出门的时候廖小柔欲言又止地对辛未说,我哥现在变了很多。谁又没变呢?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已经深刻成了一道伤疤,再大的变化也只是愈合而已。

李大刚去的地方离屯子挺远,地上雪厚马跑不快,四十分钟以后田翔指着远处一座小山包,扭头对辛未说道:“转过去就能看到了。”辛未冻得浑身哆嗦,抬手扶扶太大的皮帽子,努力迎着风雪朝前看去。

看着远,跑起来更远,小马努力地奔跑着,鼻子和嘴里呼出白白的气息。辛未的心都快从嘴里颠出来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胸口。小山包越来越近,马车在山前转了一个将近九十度的弯,车身和车上的人被离心力甩得向一边侧去。辛未看见远处一片密密的白桦林,林子前头一两间木屋,一道白色的烟刚冒出烟囱就被风吹散。

就在那里吗……辛未眼前顿时模糊,泪水融化了粘在睫毛上的雪屑。田翔甩出一鞭,嘴里吆喝,小马跑得更欢实,脖铃叮叮蹄声得得响成一片。

车停在屋前,田翔大声喊着李大刚的小名跳下车去,大步跑进屋子,片刻之后又跑出去,两只手圈在嘴边四下里叫喊:“强子!强子!人呢!”

屋边白桦枝上挂着的雪被震下一些,辛未僵硬地从车上下来,踌躇着向屋子走近几步。田翔有点火,屋前屋后转一圈喊一圈,无奈地对辛未说道:“你先进屋等会吧,外头冷,我去找他,炉子里火还很旺,他肯定没走远,马上就回来。”

田翔说着沿小道向林子里跑去,辛未来不及点头,目送他的身影跑远。在半掩的屋门前站了一会,辛未先是把头伸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傻站着,哪儿都使劲地看,哪儿又都不敢碰一下。屋子里有些简陋,不过很暖和。屋子中间的火炉上还放着一只大水壶,水烧开了喷着白烟,炉膛里有木头烧裂,噼啪一声。

这不大的一声惊到了辛未,她转身走出木屋,沿着小路往与田翔不一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他明明就在不远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让她等。冰雪中天地岑寂,只有小喇叭不知疲倦,还在大声歌唱。这里与俄罗斯接壤,老百姓们都很喜欢俄罗斯歌曲,一首男中音《三套车》唱得悦耳动听。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没在雪地里走惯的人,例如辛未,在这儿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没过多一会她就累得拔不动腿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看小木屋,再看看前方不畏严寒的树林,或者只要再往前走几步,有个人就会突然从林中出现。

高一脚低一脚地跋涉着,辛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走出去不算太远,远远的看到林子里另外两间木屋。廖小柔说李大刚现在在种药材,大概这里也有别的农民。这两间屋子门关着,烟囱上没有烟,不过老远有个高大的男人拖着一根大大的树枝从树林里走出来,走累了,停在屋外小院的院门边。树枝太大了划拉着一大堆雪,很不好拖,男人干脆取下别在后腰的一把斧子,蹲在那儿用力劈砍。

辛未看不真切,跌跌撞撞狼狈地跑过去,在看清那个男人挂着雪花的络腮胡后停下脚步。男人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毛皮帽子和厚皮外套的毛领子和围巾和满脸浓密的胡子让辛未连他的眼睛也看不太清。

辛未关掉小喇叭,努力地笑笑,回身指一指李大刚住处的方向:“大叔,住那儿的廖强,你看到他了吗?”

男人无声地盯着辛未看了很久,垂下头疏远地摇摇脑袋,把已经劈开的树枝掰扯断。辛未心里一动,刚想继续问,男人手里的斧子带着风声挥了下去,深深地砍进枝干里,带起雪屑和木屑,这分明的疏远让辛未没好意思再问。雪更大了,一片片雪花的尺寸是辛未从没见过的,她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不得不放弃地转身,期盼着田翔能带来好消息。

费了老鼻子劲走回温暖的木屋,回头再看,砍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等了好半天田翔才独自回来。辛未明显的失望让田翔无言以对,他往火炉里添了两根柴,关切地问道:“冷不冷?”

“不冷。”

“这家伙又死哪儿去了!”田翔气愤地骂,“这么冷的天还整天钻在这儿!”辛未无语地笑笑,被雪扑湿的脸又被热气烤干,皮肤紧绷绷的不是很舒服。

两个人在这间连多余的板凳也没有一只的屋子里默默相对,辛未突然明白过来,坚决地走出屋门,坐上来时的雪橇,对跟出来的田翔说道:“先回去吧,回去等他。”

田翔点头:“那……成!先回去吧,饭都没吃饿坏了吧,回去先吃饭!”

马车回去的时候还是走的同一条路,甚至雪橇下的滑雪板就是从来时压出的路槽子里滑过。辛未闭起眼睛深深吸一口这里冰冷的空气,微笑着说道:“走吧,真的饿了。”

小马欢腾地扬蹄,蹄声铃声是那么清脆,穿过风雪不太清晰地传进一个人的耳中。远处的树林里闪出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他站得比白桦树还要笔直,穿着那么厚的衣服依旧能看出胸膛的剧烈起伏。他不得不把全身力气都便在腿上,这样才能忍住不向前奋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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