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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芳菲(出书版)(50)

江涛认真地投入到自己与陈悦然的婚礼的筹备中来,近乎执拗地要求每一道细节,亲自与婚庆公司的人了解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布置,每一道菜品。执着的精神连陈悦然都禁不住生出诧异来,问道:“江涛,你怎么一下子对婚礼筹备如此重视起来了?要求得比我还要高。”

听了陈悦然的话,江涛只是轻笑了一下,目光看向远处,好一会儿才说:“我这样重视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是了。”陈悦然这样说,甜甜地笑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好,太好了,总让人觉得不像真的。”陈悦然这么说着,又连忙挽住江涛的手臂说道:“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觉得很幸福。” 她说着顿了—下,才又接着说道,“江涛,跟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陈悦然说着,眼睛里泛出泪花,流露出真挚的爱慕来,又似乎有些羞涩。江涛看着她,禁不住伸手将陈悦然搂在了怀里。可是突然的,不知道为什么江涛忽然想起了他和方妍在一起的日子,幸福的,无奈的,辛酸的。于是,在一片世俗的热闹中,有一种酸楚直直地从江涛的心头涌起。

与陈悦然婚礼的时间日益临近,可是心中那种无尽的虚无感却越来越强烈地将他包裹,不论他怎么努力,如何忙碌,心底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也无法驱逐。有的时候,他会突然生出一种青丝变白发的错觉,好像自己的一生已经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江涛工作到很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已黑了,到处都是―片璀燦的夜色。他让司机先走了,自己已个人走在这华灯初上的街头。

林立的大楼,灯都亮了起来,让这些在白天显得冰冷的建筑此时在暗夜中显出不同的样子来。亮起的灯光仿佛是镶嵌的宝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各种颜色的灯光将这个城市折射成完全不同于白天的景象。路上行人的步子仿佛也慢了下来,不似白天那般行色匆匆。不时有满脸欢喜的小情侣从他的身边经过。

江涛提着公事包,将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一颗,缓缓地行走在这流光溢彩的街头。他拿出一根烟点燃了,慢慢地抽了一口。微风将他头顶的发丝吹起,烟头上微小的红色火光明明暗暗地交替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从他的身边 经过,车辆投射出来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不停变换着。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其实仍旧是挺拔的身姿,可是却像有说不出的难过从他 的身上流淌出来,夜风中,让他的人也显得说不出的萧瑟。

他随意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酒吧,酒吧的人不多,江涛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服务员要了酒,一个人沉默地喝起来。中间I的舞台上有一个年轻人弹着吉他,低低地吟唱着什么,不时有寂寥的掌声响起。那个年轻的歌手并不在意,只是这样一首一首地唱下去。

江涛无声地饮干自己面前的每―杯酒,微放的酒意滑进江涛的身体,他微微皱了皱眉,心头亦涌起浓浓的苦涩。偌大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只有心中无尽的苍茫。

这时,几个人走近小酒吧里来,大约都很熟了,正高声说笑着什么。原来安静的酒吧也变得喧闹起来。江涛抬头望了一眼,并不以为意,仍只低头一口一口喝着自己手中的酒。

倒是有个女孩子从他身边走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住了脚 步,仿佛不置信地回头看着他打量了一番,才略带惊讶地说道:“江涛?”

江涛听见有人唤自己,抬头看了一眼,也怔了一下,说道:“付雅琳。”

“你一个人在这里?”付雅琳说着,又禁不住向四周看了看,见了他面前的杯子,忍不住一惊,说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江涛听了付雅琳的话,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子说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坐下来喝一杯叙叙旧吧。”

付雅琳见江涛这个样子犹疑着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江涛听她这样问,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要结婚了。”他边说着又边拿起酒将面前的杯子倒满了,又将付雅琳面前的杯子倒满了,对着她举起杯子说道:“结完婚我就回美国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咱俩干一杯。”

“回美国?”付雅琳听了他的话一怔,惊讶地问道。

江涛见她这么惊奇,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说:“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付雅琳看着江涛的样子,嗫嚅着嘴唇,仿佛是在犹豫着自己的话是否应该说出来。

江涛却并不在意,只是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才说道:“你要说什么,说方妍吗?”他说着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付雅淋,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又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这样恨,也没有办法真的狠下心来把她怎么样,可是又不可能跟她再继续下去。这样不上不下地把自己架在那里,除了离开,你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

付雅琳看着对面的江涛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微醺的酒意已经让他的动作有些摇晃了,额头上覆着一些细散的头发,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与无奈。付雅琳突然觉得,江涛身上流淌出的悲伤其实与方妍是一样的,禁不住心中浮起深深的怜悯来。

“江涛,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第二十八章 当我想起你

江涛听了付雅琳的话,一怔,抬起头来看向付雅琳。但很快,他便将目光垂了下去,仿佛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那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当初方妍为什么没有去见你吗?因为她看到你给她的那封信的时候,你早就已经走了。那个时候她爸爸急救进了医院,她根本回不了家。她为了帮你找工作,被她爸爸的手下欺骗,将她爸爸最重要的计划书给了别人,结果她爸爸大受打击,公司倒闭了,命也没保住。方妍一个人,什么也不懂,无依无靠,你又远走高飞了。她从学校休了学,开始到处打工,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到现在。”

“你说什么?”江涛被付雅琳的话震在那里,看着付雅琳久久回不过神来。付雅琳所说的每-句话仿佛都像炸弹一样在他的心头炸开了。原来他一直苦苦寻求不得的真相是这样,原来他心中一直无法平歇的怨愤与不解是这样。

―时之间,江涛的脸上涌现出无数的神情,懊悔,惊讶,心疼,了然…… 而他的内心也激烈地澎湃起来,仿佛一锅煮沸到顶点的火锅,汩汩冒出各种味道来。

“为什么这些方研都不告诉我?”

“你们再见面的时候,你身边都有别人了,你要她怎么告诉你?”

江涛听了付雅琳的话一愣,整个人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尖刀扎着一般,疼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那样那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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