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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吻过我们的脸(出书版)(25)

他走到尽头的VIP病房门口,推门进去。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小护士见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说:“周先生。”

周振南向病房里间看了一眼,伸手止住了小护士的话,轻声问道:“睡着了?”

护士点了点头,低声回答道:“吃完了药,刚睡下。”

周振南听了护士的话,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向里间走进去,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病床上的病人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察觉周振南的到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亮着一盏床头灯,晕黄的灯光像是流沙一样覆盖在病床上,有一种细细的金黄色。周振南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睡在那里,头上已经稀薄的头发基本上全都白了,只有少许发丝还残留着一点黑色。因为一直在病中,瘦得脸颊几乎凹了进去,脸上的皱纹也显得越发深了起来。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周振南长得十分像他。周振南坐了不知道多久,见父亲睡得很安详,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地替父亲掖了掖被角,整理好了,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父亲唤:“振南。”

周振南便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父亲,说:“爸,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醒了。”周钊平说着便要坐起来。

周振南连忙走过去撑住了父亲帮他坐好,又调整好了床位。外面的小护士见周钊平醒了,端了茶就要送进来,却被周振南接过了,对她说:“我来吧。”

周振南照顾父亲喝完了茶,才又在床前坐了下来,说:“我看您气色好多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周钊平听了,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不用宽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再说我这把年纪了,生老病死平常事。”

“爸……”周振南听父亲这样说,长长地唤了一声,声息里都是埋怨,不禁露出了几分小儿之态,让周钊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司怎么样?”

“我说爸,您能不能好好养您的病,公司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您这到底是不放心公司还是不放心我呢?”

“你新拍的那块地皮你打算怎么处理?”

“因为前期拍这块地皮占用了很多资金,现在公司最重要的是要应付泰悦的收购,不可能再拿出这么多资金投入开发。现在大家都在关注我们东方实业的动向,这块地皮如何开发会显得特别微妙。我想了想,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人联手进行开发,我们提供地皮,对方提供开发资金。虽然现在政策上是打压调控,可是长期看,政策肯定是要放开的。这块地皮的价值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只要我们肯,愿意合作的公司不在少数。”

周钊平听了周振南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问:“你考虑得这么周全,是不是合作方都已经想好了?”

周振南听父亲这样问,笑了一下,才说:“爹就是爹,什么都瞒不过您。是,合作方我想好了,我想邀请何建辉何伯父跟我们一起开发这块地皮。”

“只要他肯跟我们合作,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买不回他手上东方实业14%的股票,他也不会把这14%的股票卖给江城北。我们可以把地皮开发主导权和后期的运营权都交给他来管理,利润也主要归他,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只是……”周振南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才接着说,“只是我们投在这块地皮上的钱可能要几年才能收得回来了,占用了公司这么大的资金,不但没创造利润,还给公司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爸爸,对不起。”

“振南,你不要自责了。做生意,有赚就有赔。”

“我这次这样冒失拍下这块地皮,并不是只想着赚和赔。是因为我想赢江城北,他也就是拿准了我这一点,才将这块地皮抬到这个价位的。说到底,还是我沉不住气。”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你提的计划很好,现在的情况,当然是先解燃眉之急要紧,你看需不需要我找何建辉聊一聊?”

“不用,您出面反而显得我们底气不足了。您是我们周家的镇家之宝,这种小事,哪能劳您亲自出马。”

周振南的一番话说得周钊平笑了起来。但只转瞬,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愁思便爬上了他的面庞,仿佛伤心,仿佛感叹,又仿佛懊悔,无数的情绪刹那间在他的脸上闪过。好一会儿,终于问:“城北这次……”可是话没有说完,便顿住了。

“是,这一次不论是周家欠他的,还是他恨周家的,都会分出个胜负。”

周钊平的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感想,淡淡的光线照着他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的沟壑。因为没有开空调,便没有关窗户,外面的风吹得窗帘都翻飞起来。他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仿佛带着一点惆怅,又似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窗外是一片树林,没有灯,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枝丫。不时有风声传进来,更显出了这屋子的静谧。

周振南从父亲病房里出来,便去了负责治疗周钊平医生的办公室。那医生大概早知道周振南来了,所以见到周振南便直接说起了周钊平的病情。

“周老先生的病情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十分乐观。心脑细胞损伤和坏死的情况都有增加的趋势,并出现并发症状,有血栓和栓塞形成,同时周老先生还出现了脾脏变大的情况。”

周振南听得心里突突直跳,可面上仍十分镇定,看着那医生,问:“张大夫,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爸爸好转吗?”

张大夫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来,看着周振南只说:“周老医生这个年纪如果手术治疗,风险很大,现在我们只能尽量通过药物控制,减轻老先生的痛苦。”张大夫上了一天的班,脸上都是疲倦,又无能为力,说完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周振南。

等了好一会儿,周振南才握了握张大夫的手,说:“谢谢你,张大夫,我爸爸的病就麻烦你了。”

周振南从医院走出来,整个人也终于露出了难掩的疲惫之色。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这样的非常时期,不仅要全力应付江城北的收购,还必须要保证公司的各项业务正常运转,更要防着有人落井下石。有时候,刚能喘口气,却发现,一天就已经过完了。心里又惦念着生病的父亲,再忙也要隔两天就抽空来陪老人家说说话。周振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好多做一点事情。

晚风吹着他脸上的倦色,在这样没有人的夜色里,他终于可以露出自己的疲惫来了。医院建在一片幽静之处,整条街上也没有太高的建筑,只有一棵棵合臂才能抱住的大树,郁郁葱葱,枝丫相连。这个时候,路上只有周振南一个人,明亮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其实,周振南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甚至他一度期待和盼望过这样一天的来临。可是,现实终归是要比想象惨烈。命运如此的安排,总是叫人说不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