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皇子侍读身份没有被剥夺,这也可算得上福祸相依了,五阿哥如今几乎位同太子,今后他会没有出头的机会吗?只要结交好五阿哥,福家就会有再起之日,最近还要躲着皇上些,以免被迁怒,福尔泰不理会福尔康的咆哮,镇定的带着下人去接回福伦。
在看到福伦那身伤痕,看着围观之人嬉笑不止,却无一人帮助一下,想着过去阿玛被人人巴结的时刻,福尔泰将愤恨藏在心底,指挥下人将福伦抬回家去,又赶紧去景阳宫同五阿哥求贡品棒疮药。五阿哥那里的药可是皇帝心疼五阿哥学骑射受伤,亲自赐下的贡品,整个大清拥有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一纸诏书,不久就传遍京城,这可是开国头一次,一个郡主竟然要冥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死人,这个消息给已经近乎崩溃的福尔康,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他的新月仙子,竟然要守一辈子活寡,红颜薄命,福尔康更加怜惜那个经常怯怯哭泣的高贵格格。
咆哮着要进宫面圣,请皇上收回圣旨,为新月而鸣不平的他,竟然连刚被抬进门,已经恹恹一息的阿玛都不顾了。福伦夫人也是呆愣着,不时的哭泣几声,还未从失去浩命、体面中回过神来。这就是五阿哥听到消息后,同福尔泰来福家探望时见到的情景。
还未被真爱冲昏头脑的五阿哥眉头一皱。往常见福尔康是个好的,武艺也不错,怎么在家里是这个样子。新月格格固然可怜,可是福大人刚挨完廷杖,几乎丧命,可比那个在宫里好吃好喝的格格好多了。若真是觉得不平,亦可在等福大人伤势有起色后在做打算。五阿哥心中不乐,面上就显出颜色来了。
这让擅长察言观色的福尔泰心中一凛。对新月格格他可比福尔康明白多了,按这两天的变故,恐怕那新月格格在大哥院子里出事了,大哥当时未在家中,而阿玛、额娘被严厉惩罚,大哥同新月格格的下人都被赐死,化了个干净,而且新月格格竟然被指了冥婚,样样都指明那新月格格恐怕是没有嫁人的资格了。
这还跟他福家有关,福尔泰忙面色苍白,惨然一笑道:“请五阿哥赎罪,尔康他被这突然的打击闹的,还不曾回过神来,连额娘她都没有清醒过来,我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来人带大少爷下去休息。”
福尔泰指挥着惶恐不安的下人们去拦阻福尔康,暗中却趁福尔康失神中,点了他的昏睡重穴。如今家中正乱,以他对大哥的了解,还是让他多昏睡些时日的好,要不然就真的是火上浇油了。五阿哥面带同情,不曾看到福尔泰的手段,反而有些倾佩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会突然问罪福大人,福大人正直、清廉,忠心耿耿,福夫人慈爱可亲,贤淑有礼,都是极好的人,如今却遭此横祸,你且安心,待我回宫后,自会跟皇阿玛陈情。”
“我知道五阿哥的心意,阿玛跟额娘他们也是罪有应得,在我跟大哥这两天被软禁中,我也探听到一点风声,是阿玛额娘照顾新月格格不周……”福尔泰巧言阻止了五阿哥去求情的话,将责任拦到自家身上,但是话中句句暗指自家、跟令妃娘娘被人陷害了。
而在五阿哥的观念中,福家、令妃是好人,皇后是坏人,能够陷害令妃、福家的就只有一国之母的阴险皇后了,听完之后,五阿哥更同情福家、同情福尔泰,心中对皇后亦更加戒备,暗觉皇后这样的人怎可配做一国之母。
不过福家那点动静都被福尔泰压了下去,还巧妙的把自家处到令人同情的份上,请来五阿哥当挡箭牌,把那些窥视自家的人,还有被突然变故惊吓的下人都镇压下去,使福家恢复安定,而更热闹的却是威武将军府了。
雁姬自听到克善的求救之后,已经知道新月格格得到了报应,也明白新月格格今后已经没有资格得到女人婚姻的权利,心中觉得快慰,那恨意消退了不少,即使在看到努达海日夜流连在望月小筑,恳求老夫人进宫探望新月格格,亦不会觉得心中不平了。
甚至觉得努达海看上那个肮脏的人真可笑,一想到那个以柔弱、哭泣亲人为武器勾引她丈夫的女人,竟然被福伦那奴才秧子压在身下,就觉得痛快,觉得这才是老天开眼。以前因为她和硕格格的身份,她敢怒却不能言,如今才觉得心中舒畅。
雁姬却没有想到等待新月格格的是更严酷的惩罚,当她听到甘珠回秉她新月被指冥婚的消息后,真是觉得大快人心,更想看看知道这个消息后,努达海的痛苦模样,所以急切的走向望月小筑。自努达海见不到新月格格之后,朝也不上了,日夜沉迷在望月小筑中,回忆他们之间甜蜜美好的回忆。
雁姬推开新月曾经居住的闺房,站到桌旁嘲讽的一笑,冷眼看着她的丈夫大口大口的喝酒,眼中都是血丝,迷幻不清,眼圈发黑,自太后寿诞失望而归后,再没有整理过自己,胡须都冒出了青茬,混身酒气,衣服歪扭的趴在桌子上。雁姬看着她曾经威武、英雄又体贴的丈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他征战在外,回到家中温柔体贴,满口的爱语,曾经他数次拒绝老夫人的纳妾言谈,使她成为外面无数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她是一品官宦之家,并世袭一品侯爵位中唯一没有妾室、通房丫头,如夫人的正室夫人,别人家即使是个七品芝麻官家都有三五妾室,反而无妾室的少之又少。人人羡慕她有个好丈夫,儿女双全的好福气,她也心中满足,无怨无悔的经营这个家庭,即使偶而老夫人的刁难,她也默默承受,即使他常年征战在外,她也默默把思念藏在心底,努力把将军府营造成一个温暖的家,儿女言笑无忌,不像别的公候之家,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使努达海能够在回到家中时,彻底放松,缓解征战的疲累。
他给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望,又让她在痛苦煎熬中绝望,这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恨,又放不下,相比而言新月的不知廉耻、缺德无教养等并未伤害她多少,再怎么样新月格格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外人,她下贱无耻又怎样?
若努达海不动心,又怎么会伤她如此之深,在床第间拒绝她,在日常中逃避她……可是她仍然放不下,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一生的依靠,如今心里牵挂的却成了别人,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比不是上他几个月的情感,雁姬心中一冷,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醒努达海她的存在。
谁知道努达海抬起头来,看到雁姬之后,脸上闪过狂喜之色,扔掉酒瓶,两步跨到雁姬身前,伸手紧紧抱住雁姬,激动的说道:“我要怎样才能逃开你?我要怎样才能不爱你?我是身经百战的人呀!但这几个月来,我和自己的战争,竟战得如此辛苦和惨烈!在渴望去见你,和不应该去见你之间徘徊,我该怎么办?靠近你我会粉身碎骨,远离你,我也会粉身碎骨,告诉我该怎么办?月牙儿!月牙儿!我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