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也是极懂眼色之人,那侍卫一个为难表情,他顺着望过去,正好看到还向此处爬来,血淋淋的五阿哥,再看看晕过去,面上仍带不忍,眼角带泪的十二阿哥,心中滋味不言而愈,不禁想起故意忘记的往年,那时魏佳氏那个贱人还在。
哄着他喜欢、宠爱五阿哥,使他忽视了本应该阿哥里出身最贵胄的十二阿哥,当时的他哪能想到,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竟为了个女人,忤逆不孝,劫牢勾结白莲教反贼,而一贯被无视的嫡子十二阿哥,无论以前过的多么委屈,这几年他又一意宠着十八阿哥,他却始终忠孝淳厚良善不改。
还为那个逆子受苦而不忍的晕过去,有了对比就会有结果,原本初看到五阿哥凄惨情景时,一时忘记这个儿子曾经千般错,万般过,为他心疼的乾隆全部转变成对十二阿哥的感动怜惜,心头不禁十分柔软,忘记了这个儿子给他的危机感。
竟以从未有过的慈父之心,一把抱起十二阿哥消瘦的少年身体,迈步向刑场外,为官兵侍卫们包扎疗伤的太医处走去,笔直而行,情绪激动的乾隆,没发觉怀中少年身体瞬间的僵硬,无视着前方的五阿哥,一心想快点找太医为十二阿哥诊脉。
就这会功夫刑场中的战斗结束了,官兵们正清理战场,尸体搬运一空,活口押到一旁拷问,只余五阿哥一人在那凄惨着爬行,向路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求救,却无人肯为他停留瞬间,直到透过血迹,看到那熟悉又敬仰如天神的身影,五阿哥几近昏
聩的神智突然清醒了。
“皇阿玛、皇阿玛救救儿臣,儿臣知道错了,原谅儿臣吧!”血眼朦胧中,看着身边死去的人如同死猪般被搬来运去,还活着的人被一刀抹了脖子,四肢的痛延伸到骨髓,血从身下淌着,石台、土地上都是红色,染红它们的是血,有别人的,也有他的。
这一切使他直接面对着死亡的恐惧,曾经他十分年轻,身体康健,没有病痛之苦,曾经他身为皇子,天下间除了皇阿玛没有人能让他面对死亡的恐惧,而皇阿玛十分疼爱他,怎么会舍得让他死呢,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无论闯祸了、顶撞皇后嫡母了,他从不害怕。
他喜欢小燕子真心实意,他做错事是少年无知,他犯了规矩是不堪忍受规矩的束缚,他帮助含香私奔是为了成全有情人,他逃狱离京是无可奈何......他始终相信着,最疼爱他的皇阿玛会有理解他、原谅他那一天,明白这天低下真正的道理,皇家规矩不全是对的,真情真爱应该成全。
这次进京确实被要挟逼迫,可他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丝期盼,很想就此找到机会被皇父原谅,做回相亲相爱的父子,没想到事实如此残酷,老天如此无情,十二弟奸猾狡诈,皇阿玛被蒙骗了,这一次真切感受到死亡恐惧的五阿哥,在周身痛楚下,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对爱上小燕子,为了小燕子的道理,小燕子的思想,小燕子的仁义,不顾什么伦理道德、什么规矩律法的五阿哥,一直觉得自己和小燕子是对的,面对乾隆也曾如此坚持着,此刻他仍这么认为,只是死亡的威胁,终于使他舍弃了天真的坚持。
伸出血污的双手,一手拉住抱着十二阿哥在他面前急行,就要过去的乾隆皇帝龙袍下摆,一手亮出一直放攥在手心,代表皇子的玉配,凄惨的承认他错了,求肯着原谅,五阿哥却不知道,认错、求原谅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此刻他的狼狈,他的悲惨丢尽了皇家脸面。
他的认错、他的求原谅是为了活下去的苟且行为,使人万分的瞧不起,尤其是有十二阿哥这个珠玉在怀比较后,更衬托了他的负面形象,他的狼狈与无耻,曾经他的错可以说成天真不解事世,被个女人给糊弄了。
可今日,乾隆亲耳听亲信复述过他勾结反贼,欲谋害皇室、弟弟的行为后,再见他为了活命舍弃一直以来,不惜舍弃皇子身份的坚持,在对比乾隆曾经对这个爱子的评价,对其的赞赏,令妃是这样、这个儿子仍然是这样,有眼无珠四个字在他眼前晃荡。
好在曾经最爱的高氏死了,不然有天她的真面目再暴露的话,乾隆觉得自己会疯的,他现在就有点疯魔了,妃子再
如何,也不如儿子给的打击大,很多人说父母是唯一会无条件原谅自己孩子的人,可即使是父亲,也有那铁石心肠的。
尤其身为皇帝,登基三十多年的乾隆,该冷的地方早冷了,此刻被众多臣子、侍卫看了热闹的乾隆,气急羞恼,看着曾经最疼爱的儿子,乾隆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恶劣的抬脚连踩两下。
“咔嚓”两声异想,开始明显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后面却是玉碎之声,五阿哥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瞪着曾经最敬爱、仰慕的皇阿玛,不相信会这么对待他,这种震惊甚至使他暂时忘记胳膊断裂,箭支在骨头中折断的痛苦,他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求救。
原本打算好,只要皇阿玛对他尚有一丝怜惜、疼爱之心,就求他救救小燕子和孩子的打算也忘记了,只觉得眼前望着他狰狞笑着,踩断他胳膊的人只是披着他皇父人皮的恶魔,他语无伦次的喊道:“你不是我的皇阿玛,你是恶鬼、你是恶鬼装的,皇阿玛才舍不得这样对待我。”
“哼!乌合之众,惯会装神弄鬼的白莲教一党,说是反贼都是抬举,今日竟然连皇子都装,还挑个已死的皇子,你是鬼吗?来人,把反贼一党审问完后,全部打入死牢,择日处斩。”自觉丢够颜面的乾隆再不留情面,愤声说完,抬脚就走。
众官员们看着如疯子般癫狂的五阿哥,看着已经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玉配,他的身份确定无疑,可天下最能决定他身份的人却不肯认他,苦笑着对视一眼,商议几句,命人将五阿哥收押,却不敢真的考问他,今日这么多人,五阿哥之事藏不起来。
最多做到不使此事流入民间,官场、宗室却瞒不过去的,当今可是一味效仿康熙爷,否定亲父雍正爷的所为功绩,恐怕不肯背负杀子恶名的,关入死牢也不一定会死的,不过,今日皇上的脸那是丢大了,堂堂皇子做这德行。
官员那些心思且不说,被乾隆抱在怀里的十二阿哥却是心中沸腾,几乎想马上清醒,觉得自己是被脑残传染的晕头了,竟然用装晕这种昏招,他两辈子都未曾被乾隆这个父亲抱过一次,尤其是这个父亲还是被他认定的大仇人,必须折磨到老死的那种。
却不想今日竟被他抱了一回,心头滋味之复杂,难以描述,接触到皇阿玛身体的部分,火烧一样炎热又灸痛,厌恶中又有点留恋,甚至不由自主的去想,他原本的打算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或者手段缓和些,就当为了皇额娘,他不由找着理由。
这种心态直到听到乾隆怎样对待五阿哥的,才又冰冷下来,是啊!今日只是一个慈父怀抱就使他忘记了吗?这个皇阿玛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