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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415)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突然,嫤娘闻到了一股子奇特的味道。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在小的时候,族里有位太婆过了世,母亲夏大夫人领着她去吊唁;可嫤娘统共也没见过那位太婆几次,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后来,母亲身边的侍女递了块帕子给她,她不明所以地拿过来,学着别人哭泣的模样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一股子辛辣味儿顿时薰得她两眼红通通地就像兔子一样!

现在,她又闻到了这种味道!

这是辣姜的气味儿?

嫤娘不动声色地转头一看,见长清县主正皱着眉头拿着块帕子不停地擦拭着眼睛,且两只眼睛还红通通的……

其实这一招也可以说是她玩剩下的。

可是,大约是因为她与袁氏太过于亲厚的缘故,此刻竟见不得这一幕!

嫤娘收住了悲声,先是劝住了婆母,然后又对田夫人说道,“王妃远来是客,万万没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咱们还是先请了王妃进去说话罢!”

田夫人这才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点点头,对魏王妃道,“是臣妇怠慢了,王妃请勿见怪……王妃、县主,这边请……”

当下,嫤娘便在前面带路,将众人引到了花厅前面的空地上。

因袁氏是后院女眷,所以灵棚就设在后院里。嫤娘领了众人走到灵棚前,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呆坐在灵棚里的田骏。

魏王妃还算是涵养深的,先是一怔,然后就垂下了眼睑。

长清县主却因为陡然得见外男,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直往魏王妃的身后躲藏。

按理说,田骏是男子,就该呆在外院迎客,怎么……

田夫人连忙解释道,“大郎与青娘感情好,如今青娘新去,大郎他也是……太难过了些,还请王妃与县主不要见怪。”

魏王妃与长清县主看向田骏,只见田骏如尊雕像一般,呆呆坐于棺椁旁,对外头的事情写错完全不闻不问。

田氏兄弟都生得极俊朗,二郎田骁尤其生得面若敷粉,容貌俊美,也更容易惹烂桃花;大郎田骏则比弟弟多了几份男儿阳刚气概,只是这段时日以来心忧妻子,无心打理自己,不但双鬓因为妻子离世过于伤心而有些微白,下巴过也生出了些青痕,看着既苍桑又让人觉得心疼。

嫤娘陪着魏王妃、长清县主向袁氏牌位上了香;跟着,嫤娘又站回婆母田夫人的身畔,朝魏王妃与长清县主还礼……

第三百六十七章魏王吊唁(下)

魏王妃带着长清县主拜祭过袁氏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这时,嫤娘的姨母王夫人,带了一众儿媳,并婠娘、碧娘、茜娘与环州团练使李霸图之妻云氏等匆匆闻讯赶来……

王夫人的长媳乃是昭庆公主,既是魏王妃的侄女儿,又是长清县主的堂姐。

刚一开始,众人都被守在棺椁旁的田骏给吓了一跳,可看着他颓废潦倒,又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儿,众人连劝都不好劝,只得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按顺序向袁氏的牌位上了香,叩了礼。

田夫人已经有些受不住,勉强撑着和嫤娘一块儿还了礼之后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众人连忙将她扶到了一边,王夫人素来与她亲厚,直接就责怪上了,“我晓得青娘和你就像亲母女一般,你是看着她打小儿长大的,你爱她爱得重……可你就不想想,青娘虽已仙去了,总归有在天之灵不是?难道她就不爱重你?看到你为了她……这个样子,她心疼不心疼?”

“我已是五十多的人了,该吃的吃过了,该用的也用过了……可她不一样,她才只三十呢!我就想着,怎么不是我替她去死!倒教我临到老来还受这样的苦啊……”田夫人又哭得撕心裂肺的。

众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田夫人。

嫤娘心中虽然也悲痛,可毕竟现在府里所有的事儿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就是再难过、再伤心,可田府的规矩不能没有,也不能冷落宾客啊!

于是,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往外头走了两步,暗中观察了众人一番,想看看宾客们是否都有椅子坐下,可有下人服侍斟了茶水什么的。

可这么一环顾,她怔住了。

长清县主正睁着一双吊梢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呆坐在袁氏棺椁旁的田骏!

魏王妃已经发现了女儿的不妥,先是轻声咳了几声,见长清郡主仍然没有反应,便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女儿的乳名。

长清郡主这才如梦如醒。

对上了母亲责怪的眼神,小娘子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连颈子和耳尖都羞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嫤娘也看了看坐在灵棚里正在发呆的田骏,叹了一口气,复又看了看不顾母亲警告、仍然忍不住要偷看田骏的长清县主,摇了摇头。

不多时,其他与田氏交好的世家夫人们也纷纷到来,潘美夫人与其儿媳们,曹彬夫人与其儿媳们,米信夫人,石守信夫人与其长媳、次媳延庆公主,赵普夫人与其儿媳们,魏仁浦夫人与其儿媳们陆续抵达。

嫤娘开始忙着招呼了起来。

她的娘家姐妹,婠娘、碧娘并茜娘几个,主动帮着她开始招待众夫人们。

夏氏姐妹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动分几路陪着众夫人们上香,又陪着聊天儿,奉茶什么的,倒也不曾真正冷落了谁。

而京中众夫人们也一向都知道田家婆媳的关系是很好的,袁氏新丧,田夫人陡然间就苍老了十几岁似的;而田家的二少夫人虽然粉黛不施,美则美矣,却是满面的疲惫与难过,眼睛肿得就像熟透了的大桃子一样……

众夫人都很体贴的,给袁氏上过香之后,只略坐了坐,喝了一盅茶便告辞了。

魏王妃也带着长清县主和王夫人,昭庆公主,并魏夫人,延庆公主等人一块儿离开,最后只有夏家几姐妹留了下来。

直到过了晌午,过来吊唁的人才少了些,嫤娘摆了一桌素酒,请了娘家姐姐们去灵堂旁边的小院里去吃,姐妹们这才聊了起来。

先是说起了夏老安人的事。

说起这个,嫤娘就更伤心了。

“平日里还说老安人最疼我……不曾想,真到了时候,我反倒成了不是亲生的……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也不告诉我,我,我怎能心安?”她嘤嘤地又哭了起来。

婠娘劝道,“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老安人的意思……再说了,你虽不在,可铎郎却在,也全了你该尽的礼数不是?”

茜娘也劝道,“就是,你也不想想当时的你是什么景况……田二那边领了官家的一堆差事,你又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倘若真让你知道了,你待怎的?”

“我自然是要赶回来再见老安人一面的……”嫤娘泣道。

“可那个时候,你正怀孕六个月多、七个月不到,难道你也要像昨儿一样,骑了快马,千里江陵一日还?你要是真回来了,恐怕老安人才会怪你呢!”碧娘嗔怪道。

嫤娘想想,觉得也对,又哭了几声,才道,“如今我回来了,却又……总得等这边的事儿过了,才好去拜祭老安人,也回去看看叔父和婶子。”

众姐妹纷纷称是,婠娘又道,“等你办完了你嫂子的后事再说罢,如今爹娘在那边府里守孝,也不好过来,你别见怪。”

“大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嫤娘嗔道。

夏碧娘突然来了句,“哎,今儿魏王妃怎么来得这么早?她和你们家……这般好?”

嫤娘摇摇头,“也不怎么好。我公爹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了,他最不愿意的。秦王卫王,咱们只能远着敬着,并不敢亲近。所以今儿魏王居然那么早就赶了过来,我们也吃惊呢!”

夏茜娘悄悄儿说道,“依我看啊,这怪就怪在……魏王两口子来了也就来了,怎么还带了长清县主过来?要说咱们小的时候啊,长辈何时带咱们去外头走过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