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还没出世,娘就为我备了嫁妆?这也太早了吧。”洛云卿立即有了兴趣,“快快打开瞧瞧是什么东西。”
“不行!”秀娘语气生硬。
“为什么不行?”
“夫人说了,在小姐出嫁的前夕才能打开箱子。”秀娘面色稍缓,解释道。
“我还要过十年再嫁呢,可等不了十年。今日我就要看看娘究竟为了备了什么嫁妆。”洛云卿笑嘻嘻道。
“不可!”秀娘伸臂拦着。
她越是不让,洛云卿的好奇心越重,非要看不可。
洛云卿坚持要看,“那些嫁妆已经属于我了,为什么我不能看?”
秀娘从未这样板着脸,一本正经,“小姐还未嫁人,就由我保管!”
洛云卿见她这般在意,只好妥协,“那你看过吗?不会是凤冠霞帔吧?”
秀娘冷冷道:“无可奉告。”
洛云卿泄气了,不再纠结嫁妆,继续想到底要不要揭发杨氏与杨如海私通一事。
两日后,洛正刚染了风寒,高热一夜,次日早间才退了烧。
她去看望爹爹,在前庭遇到侍婢桃红端着刚熬好的汤药给老爷服用。她接过汤药,说她端进去就行了。
洛正刚靠躺在大枕上,半眯着眼,看见她来了,就笑起来。
“爹,觉得怎样?”她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热度了。
“好多了。”他笑问,“今日不去巡铺?”
“晚点去。爹服药吧。”
他端过来,大口地喝了,然后取了蜜饯送入口中。
洛云卿问:“听闻娘为我备了嫁妆,爹知道吗?”
这好奇心一起,得不到答案,总是心痒痒的。
洛正刚笑道:“你娘跟我提过,不过我也没见过那些嫁妆。”他拉过女儿的手,轻轻地拍,“这两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嫁一个好夫婿。卿儿,可有意中人?”
“我还不想嫁人。”她立即转开话题,“对了爹,二娘每日都……服侍爹就寝吗?”
“为何这么问?”
“哦,没什么,我听下人说有时二娘在爹就寝后出去了。”
“你二娘有时身子不适,我也这里痛、那里疼的,她就回自己的寝房歇着了。”
“原来如此。”洛云卿淡淡地笑。
忽然,洛正刚捂着胸口,眉头紧皱,似乎脏腑很痛。
她惊诧地问:“爹,怎么了?”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溅落绣被,血色妖花星星点点地盛开。他倒下来,剧烈地喘气。
“爹,是不是心口疼?”她焦虑而着急。
“卿儿……”洛正刚握住她的手,身子一抽一抽的。
“爹忍着,我去找大夫……”
“我不行了……听我说,凤凰楼等几个铺面……你务必打理好……不能落在你二娘和如海手里……”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记住了……我先去找大夫……”洛云卿急得快哭了。
“你是大姐……要照顾好几个弟妹……不要亏待他们……”
话音未落,洛正刚呕出暗红的血,溅落绣被。尔后,他的脑袋歪着下垂,双眼缓缓闭上……再也不会睁开了……
她失声惊叫,热泪涌出。
这时,有人进来,看见这一幕,立刻扑到榻前,推摇他的身躯,“老爷……老爷……你不能就这么去了……老爷你快醒醒啊……”
来人正是杨氏,她哭得凄惨哀痛、惊天动地,悲痛的心情令人同情。
洛云卿站在一旁,泪流满面。
这时,以杨如海为首的洛家人进来,“姐,姐夫怎么了?”
洛云姝等人奔到榻前,惨烈的哭声响成一片。
忽然,杨如海惊道:“血是黑色的,姐夫中了毒?”
杨氏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那只装汤药的白瓷碗,“刚才我去茅房之前,老爷还好好的,回来老爷就死了。老爷一定是喝了这碗汤药才死的,这碗汤药有毒!是谁拿这碗汤药给老爷服用的?”
洛云卿心神一震,没有出声。
阴谋一步步地逼来。
桃红说在前庭遇见大小姐,是大小姐端进来给老爷服用的。
“大小姐毒死了姐夫!”杨如海大声嚷嚷,唯恐有人没听见,“姐夫死得不明不白,要报官!”
“我没有毒害爹!”洛云卿争辩,“我怎么会毒害爹?我毒死爹有什么好处?桃红端汤药来的,她也有嫌疑。”
“小的没有下毒……小的怎么会毒害老爷……”桃红惊惧地摆手。
“报官!让官老爷查!”
杨如海与杨氏对视一眼,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从眼角闪过。
————
府尹刘大人带着仵作、捕快和官差等多人亲临洛府,观察现场,检验尸首。
仵作初步断定,洛正刚乃中毒身亡;刘大人和官差问了洛家的人和下人,最后将洛云卿和桃红带走,押入大牢。
黄昏时分,秀娘带了外袍和膳食去大牢看小姐,不停地抹泪。
“奶娘,别哭了,又还没有判案、定罪,不用担心。”洛云卿安慰道。
“我担心小姐在牢房住不惯。”其实,秀娘伤心的是老爷就这么走了。
“我觉得下毒的人大有可能是桃红,不过她应该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小姐的意思是……”
洛云卿“嘘”了一声,“我猜是杨氏和杨如海担心我揭发他们的丑事,就先发制人,毒死爹爹,嫁祸给我,一箭双雕。只要我被判定有罪,洛家的家产就是他们的。”
秀娘更担心了,“那如何是好?我应该怎么做?”
洛云卿寻思道:“暂时按兵不动。”
在牢房的第二个夜晚,苏惊澜躬身来此。
她冷淡以对,他静静地看她,目光沉静得仿若冰川下的水流,旁人无法得知冰下的激流暗涌。
“你出了事,陛下已知。”
“想必是大人禀奏的吧。”
“你放心,真凶迟早会绳之以法。这几日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又不是没在牢房待过。牢房污秽,还请大人移步。”
苏惊澜的鲛绡白袍与三千银发和脏污的牢房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白照亮了牢房的?黑暗、脏污,好似也沾染了这里的秽气,在他身上留下了污点。
他轻抚她的柔腮,洛云卿侧身闪开,“此案不劳烦大人费心,我没有毒害爹爹,相信刘大人会秉公判案,不会冤枉任何人。”
“自你从松江回来,变了。”
“是吗?我要就寝了,大人自便。”
她坐在硬木板床上,准备睡觉。
苏惊澜默默地看她半晌,转身离去。
洛云卿看着那抹雪白的背影渐渐消失,那么迷恋,那么不舍。
泪雨如倾。
————
洛正刚一案案发后两日,府尹刘大人升堂审理。
洛云卿走进大堂时,一眼就看见三皇子萧昭坐在东侧,闲适地饮茶。
他着一袭玉色金线绣祥云锦袍,玉朗卓然,宛若一枚上好的暖玉精心雕琢成人,俊色天成,明朗如日,吸引了所有女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