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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娇颜(39)

阿娇也跟着夏峙渊叹了口气,是啊,偷这个字倒真的是特别恰当,身在历史之中,却想超然于历史之外,明明是历史洪流中的一段,却想站在河岸上,做居于世外的神仙,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开始,自从和夏峙渊认识开始,她便更加认识到,他们是历史的棋子,知道自己的使命,却不甘心被利用,于是就活得更加苦痛。他们心里的苦,不是因为历史所记载的必然结局,而在于既想尊重历史,又不想经历悲欢离合的人生:“老夏,要不我们再跑一回。”

夏峙渊回过头看了眼阿娇,只见阿娇眼神清亮,不像是在说笑话,心里也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样的眼神谁忍心拒绝呢。在短暂的放纵过后,他会回到既定的命运中去,但在那之前,他想陪着这个女子随风漂泊:“好,我们连夜走吧,照你说的,我们回荆亭附近去。如果有一天刘彻找上门来了,我们就各自认命,我去和刘彻烽火销烟,你去和刘彻相互掐到死。突然觉得,想通了,也就变得坦然了。”

阿娇和夏峙渊什么都没有收拾,如同来到伊春的时候一样,带走的只有轻便值钱的东西,两人的身影在一片夜色里被稀释成淡淡的影子。河边的月色泛着些零乱的波光,阿娇和夏峙渊骑在马上,走得并不是特别快,在波光的剪影里,两个人的心似乎有些沉重,于是都不言不语。秋风里杂着淡淡的麦子香味,还有些微微的枯草烧过后,留下的干燥香气。夏峙渊忽然伸出手来,握住阿娇的手:“陈雨,有时候我想,也许跟你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也是很幸福的一生。”

阿娇迎着月色,在空旷的原野上,笑得一如波光里流转的月色,清澈爽朗。她很想告诉夏峙渊,那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可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她没有这样说。只是把那只伸过来,略微有些凉的手紧握住,何必一生呢,有时候有些人,一刻也就是一生了:“如果没有刘彻,如果我不是陈娇,我真是愿意陪你天涯海角的。”抽出手,不再给自己遐思,也不给夏峙渊退路。既然前后都是悬崖,前进后退本没有区别,但是他们的心里都已经有了抉择,自己做出的决定,最好不要后悔,否则便是一辈子都会遗憾:“老夏,此生,我们都不是自由的,我们甚至都不属于自己,是谈不起一生一世,说不得幸福二字的。”

“是,我明白。”夏峙渊这句话很轻很轻,轻得被晚风一吹,便落到了河底,被淹没了就再也翻腾不起来。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认命,可如今,他不一样也已经认命了吗。甩起马鞭,飞快地从阿娇身边穿过,向着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急驰,也许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忘记。终于明白庄子的那句话“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也许他当初不应该势头于寻找和他一样的人,若是个男子,他们可以执手笑傲天下,或者那时候,他愿意做一回历史的罪人,去更改史书的记载。却是个女子,且是刘彻的皇后,是个耀眼的女子,原本是不喜欢这样娇美贵雅的眉眼,却是在淡淡的日子里,渐渐地喜欢上了,幸好还说不上是爱,否则他又改如何自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遇上阿娇,却会管住自己,不要再喜欢了,虽然也许管不住。

这一路往荆亭去的路上,两个分外的洒脱张扬,不再介意有人会识得他们的身份,也不再介意未来,更忘记了所谓的历史。如果,一开始他们就能够溶入汉朝,把自己当成一个彻底的古人,他们的心会更加舒坦些。两人慢慢的赶到了荆亭附近的瑶山,在瑶山附近找了近客栈住了下来,阿娇埋头写着她的新戏,而夏峙渊依旧忙着搭台子、做演出用的服装、找合适的演员。两人见面的时间远不如在伊春那么多了,他们都在积攒着各自的精力,去做这出戏,只因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青梅竹马》从匈奴慢慢传到了边关,又从边关传到了关内,渐渐地出现了很多个版本的演出,却没有一出戏能有当初的效果。夏峙渊让人在瑶山演了两场《青梅竹马》,果然比起其他的版本,要更受欢迎得多。

春天刚过,夏峙渊便把今年发生的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告诉了阿娇。夏峙渊说,如果想要帮助刘彻,那么这一年,阿娇必需回到刘彻的身边去。

元光二年(前133)他以祠灶却老方见幸于武帝。他欺骗武帝说,祠则致物,致物而丹砂可化为黄金,可以益寿,可以见到蓬莱的仙人;又说自己尝游海上,见到仙人安期生等仙人,想化丹砂为黄金。后来李少君病死,武帝还以为他羽化而去,得以长生不老。处此之后,海上燕、齐之地的方士就纷纷倡鬼神之事,以求得到皇帝的宠信。

阿娇和夏峙渊努力的成果终于在瑶山演出了第一场。那是根据《潘用中传奇》改编的戏剧,《青梅竹马》的悲怆,在《潘用中传奇》中完全改变,纯粹而欢欣的曲调和整出戏轻快的风格,加上最终团圆美满的结局,比起《青梅竹马》更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毕竟谁喜欢在闲暇之余,还替别人的悲伤去哭泣呢。

阿娇知道,这出戏的成功,必然会引来刘彻,因为这出戏的告板上,清楚的写着编写:陈雨。不管刘彻是否还在寻找着她,她都相信,刘彻会很快知道。不是她相信陈娇的魅力,也不是相信陈娇在刘彻心中的地位,而是相信一代帝王的骄傲和尊严。

三月初的一天,阿娇正在客栈里整理她的手写稿,只听得楼下一片咚咚的脚步杂有规律的响起。嘴角闲过淡淡的笑容,这样规律的脚步声,不会是普通人,推开窗看了一眼,客栈已经被兵士围满了,内内外外严严实实,百姓们都被远远隔开了。围着客栈的士兵,所着所佩绝对不是普通的官兵,如果阿娇没有记错,这就是夏峙渊曾经提到过的羽林军,而现在应该还叫建章营骑吧。

楼上楼下的声音开始安静下来,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阿娇原本以为她会紧张,却没想到临到时来时,心里却是一派的坦然,原来顺应历史的安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等了半天,门外的人依旧还在踱着步子,没有推门或者敲门的打算,阿娇笑着叹了口气,慢慢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门。迎着门,缓缓进入视线的是一双略带些急切的眼睛,玄色衣裳、帝王服色,这些年不见,刘彻果然更有帝王的气象了,冷肃中,阿娇却依稀还能找到一些少年时的影子。

见刘彻脸上表情冷硬,阿娇心想,算了是她先逃开的,也怪不得刘彻一脸淡漠。于是朝刘彻灿烂一笑,她自然知道,这样的笑容,对于刘彻而言,不管再过多少年都是很有杀伤力的:“不进来坐么,彻儿。”

刘彻看着阿娇的笑脸,稍微有些失神,闻言便随着阿娇进了房间。四下打量着粗糙简陋的房间,刘彻的心里仿佛被堵住了似的,原本是想要呵斥,想要怪责的,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阿娇粗布衣裙,脸上素淡和不施脂粉,笑起来还是那么明亮而温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比起上次见的时候更清瘦了:“为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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