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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曼丽/曼丽歪传(162)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怀疑医生到底能干什么。

他学医的最后三年,在基因和组织学层面研究卵巢癌,越研究越觉得生死联系太紧密,甚至可以说,挖到根儿上,生死本来是一件事儿,不二。多数病是治疗不好的,是要靠自身免疫能力自己好的。他眼看着这三年跟踪的卵巢癌病人,手术、化疗、复发、再手术、再化疗,三年内,无论医生如何处理,小一半的死去,缓慢而痛苦地死去,怀着对生的无限眷恋和对死的毫无把握死去……”

曼丽说着,欲显沮丧,

夕臣只是静静听着,心中倒着实有些捉忧。曼丽这段时间是挺容易累,比较她生意一那会儿好像更虚弱些,眼疾老犯就是个征兆。自然情绪也起伏不平,遇见一点“不如意”就可能想成“大不如意”,一点“沮丧”可能就往“悲观”上看了……

她还在说,看来“有同学弃医”这件事对她还是有消极影响的,

“二,他担心做医生越来越艰难。

小大夫熬到副教授,医院里同一科室里的正教授还有四十多名,一周轮不到一台手术,每次手术都是下午五点之后开始。和过去相比,大大夫的挂号费涨了点,还是在一本时尚杂志的价格上下,一上午还是要看几十个病人,还是要忍尿忍屎忍饿忍饥,每个病人还是只能给几分钟的问诊时间。大医院继续像战时医院或者灾后医院,从黑夜到白天,大医院到处是病人和陪病人来的家属,目光所及都是临时病床和支起的吊瓶。病人继续不像人一样被关怀,没有多少医生能有时间和耐心去安慰、缓解、治愈……

而且现在医生开始还有性命之忧了,个别享受不到基本服务的病人开始动手了。几年前我们还只是隔几个月激愤一次,现在已经变成每隔几天就要激愤一次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医生被患者砍死,一个医院主任生值器被踢烂,人民医院某主任被殴打至骨折,医闹与医生百人对打……”

曼丽嘚啵嘚啵,就像个裹着长脚布的老太婆或许埋怨,或许委屈,或许伤心……其实,夕臣完全了解,她今天说了这么多这么多话,并非曼丽也对自己的职业或前程迷茫了,她只是需要发泄,她需要有个倾听者……

夕臣捞过桌上的水杯端她嘴边,曼丽话说多了也咕噜喝了,

夕臣抬手温柔地捋她颊边的发,

“曼丽,我记得希波克拉底有个著名的誓言吧,”

曼丽一听,忙点头,

嘴上水润润的,“小姨最开始教我的就是他的誓言。”

夕臣接过她的水杯又倾身放到桌上,边浅笑着念,

“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作证,我,希波克拉底发誓。

凡教给我医术的人,我应像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样,尊敬他。对于我所拥有的医术,无论是能以口头表达的还是可书写的,都要传授给我的儿女,传授给恩师的儿女和发誓遵守本誓言的学生;除此三种情况外,不再传给别人。

我愿在我的判断力所及的范围内,尽我的能力,遵守为病人谋利益的道德原则,并杜绝一切堕落及害人的行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我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惟一的目的……”

曼丽吃惊地望着他“你怎么背得下来?!”

夕臣笑着说“我怎么就背不下来,我家一大半都是医生,这都不知道在这个家怎么立足。再说,”夕臣好好地看着她,“这些誓言对我本人也有督促作用,和你们医者一样,无论我处在什么地位,都有与之同等的责任与义务。所以,成就感或者说幸福感,并不是取决于外部环境,归根结底还是在个人内心。你那位同学没有从他的职业里获得幸福感,所以就有这些一啊二可以‘摆出来’的理由,你和他不一样,你热爱这个职业,我想,就算后面紧接着还能列举出三啊四更多的理由,你也不会轻易放弃你作为‘医生’的自觉与持之以恒。”

一番话下来,

曼丽真正心宽体悦了,

所有说有些道理并非自己不懂,只是人呐,需要倾诉,需要倾听,

曼丽很幸运,这位日理万机的卓越男子,愿意放下自己的一切,听她说,跟她说,说与她心宽,说与她心悦……

好了,

曼丽在元首这里喝了碗“足养”的“鸡汤”,又信心百百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倒是元首为妻子最近这份“脆弱”忧心上了,

于是直接导致了在一件事上的“果决处理”,原因,就是不想再有“不必要的因素”影响曼丽的心情了。

第190章

曼丽本来就属于比较别扭的人,不过还好的是,情绪一阵阵的吧,倒也来去如风,影响不长久。

又一心扑到工作里,再,就是操心她的两个小宝贝了。

如今这早教啊,真有点到了叫人喘不来气的势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你也别以为曼丽这样的环境里教育孩子上就没有压力了,她自己就是“培优”路上“真的猛士”,习惯上遗了她小姨教育她的那一套,“多学点总没错”。

意一还小,小满可眼不见儿地就到了要开始“学”的年纪了。

对小满,曼丽可够操心。一来这丫头出身太特别,怕被宠得没样子;再就是,曼丽总记得自己原来好玩儿地叫她抓阄,还记得么,小满抓的个啥?纸牌啊!还握着不放!曼丽就怕自己的女儿变成“女混混”了。

加之曼丽毕竟还是生活在“人民群众”中,身边但凡是个妈妈,聊到的,绝对都是孩子的教育问题:谁谁谁报了哪个班?谁谁谁参见了什么比赛……曼丽捱不住的,终于下定决心给小满报班了。

她在家那就是绝对的老大,你说她怎么折腾她的孩子,谁……又能怎么说她呢。元首的态度一直很开放,如果按他的想法,女儿就是自由的风,应该无忧无虑地按照她该有的“自然规律”去成长。可家里曼丽说了算呀,所以针对给女儿报班这件事,也只能无奈摇头,任其为之。

倒是照照和小课都“强烈反对”过,

“小满才多大呀!你给点她玩的时间好不好。”

“她还玩少了?再玩下去就和……”曼丽是没说出来,就和你们一样不学无术了。主要是现在说这些不硬气了,这俩猴大王都出息了,保准你这一出口他们更不干!

其实照照和小课哪里又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呢,既然没出口且就放过她,但是着实又拗不过她,主要啊,还不是怕她,是怕小姨。小姨就是这么教育她的,你现在反驳她,不就是反驳小姨吗?万一曼丽告到小姨那儿,……可完蛋!

只能任由她折腾。

不过曼丽这点还好,她没有“专制”到这个程度,说按自己的意愿就给闺女瞎报一气。而是领着小满都逛了一遍,充分征求了小丫头的意见,以及尊重她的兴趣。你知道小满最后选了门啥,还真是叫人想不到,她选了“算盘”,可把她家两猴大王笑死了:咱小满注定以后要在牌场上掌账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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