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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村正(43)

“恩,喜欢晒太阳的人都挺浪漫,”“这好象没什么联系吧,”文童轻皱着眉头望着女孩儿无奈地笑。她好久没有这样和一个人如此聊天了,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象些无忧的女孩子们烂漫地谈着生活。文童本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这才是她的本态。

“诶,对了,你听说过最浪漫的事是什么,”女孩儿咬着西红柿随意地问,文童也咬了口西红柿,嚼着想,“以前我觉得浪漫也许要惊天动地,后来看见我们家隔壁秦叔叔对他老伴那好,觉得浪漫就是些平凡的小事,关键看你有没有心,”“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女孩儿直点头,看来颇为赞同文童的说法,文童也好象有些兴奋,接着说,“原来我们局里,——”文童停了下,好象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接着说,不过声音低了些,“我们单位原来有个小风姐,她跟我们说了件她老公的事儿,我就觉得很浪漫。她说她早上起床去抱了抱她老公,可她老公一点儿也不解风情,为了多睡两分钟,从她手臂里挣脱出来,背对着她又呼呼睡了,过了几分钟,她老公似乎醒了,她又去抱他,他却一骨碌坐起来,急急地说,‘昨晚看你车很脏了,我赶紧下去给你擦一下还来得及。’你想,这小风姐当时能有什么话说,可总还是觉得若有所失不爽快吧,”“恩,也是,她老公不浪漫嘛,”女孩儿点点头,文童却笑地象个精怪,“才不,就她老公最浪漫。那还是几多天以后,小风姐的车和另一辆车刮蹭了,在等交警的过程中,小风姐突然发现,在她车门下方,有一条灰尘被保留着,在灰尘上有人用手指写着,‘女孩,我爱你。’————呵呵,”文童开始傻笑,女孩儿也“哦哦”的了解地笑着点头,属于女孩子间的浪漫————童夏默不做声地转身走了。

“哦,朱诺,几乎可以说:没有浪漫,就没有迷人的世界;没有浪漫,就没有灵魂的舞蹈。大自然是浪漫的导师。呵呵,小朱诺,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金马,伟大的金马!————”文童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支着朱诺一抛一抛,兴奋地逗着她的小宝贝,小东西被抛地也非常高兴,呵呵笑地只流口水。她的妈妈今天非常高兴,是的,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不仅如此,让她妈妈如此愉悦的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如此放松心情的说了会儿话,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单纯的陈文童———“文童,”文童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不过马上放松了下来,柔软地抱着朱诺她转过了头,————她看见童夏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脸上,好象有些不自然,象——象个局促的小学生————文童望着他,“你过来一下,”童夏看着她说了句转身就走了,文童也是觉得奇怪的,他怪怪的。朱诺抓了下她的头发,她皱着鼻头顶了下朱诺的小鼻子,抱着她起身下了床,去看看,他搞什么鬼,童夏一直在她前面走着,好象生怕她没跟过来,不时回头看看她。文童一边逗着朱诺跟在后面。走廊上这时静悄悄地,朱诺也渐渐安静下来,乖乖地窝在她妈妈的怀里。

厨房!

童夏竟然带着她来到了早上她才待过的那个厨房!此时,整个厨房只亮着操作间的几盏灯,其余地方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空气里还飘着柠檬的清香,——“你坐,”童夏给她拉开了操作台旁的一只高脚凳,文童不明所以地坐下,然后,只见他默不做声地转身走进操作台那边的操作间里,开始拿碗,拿锅,接水,扭开一只电磁炉,将操作台上放着的鸡蛋,西红柿,磕开,剥皮————文童简直是惊讶地看着他做的这一切!显然这是这个小少爷第一次做这些事情,那样不熟练,甚至乱七八糟,可他,做的那样认真,下面时,开水溅在他手上他都没吭一下,————文童抱着朱诺,脸庞半边埋在她的小肩膀里,当童夏端着一碗热腾腾看上去并不美味的鸡蛋面放到她面前时,“祝你生日快乐,”小声依然局促地说,————文童眼红通通地咬着朱诺的小棉袄呜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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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文童确实给了童夏许多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才会有的感受。比如,她投入地祭奠自己的母亲时,比如,她心如死灰倔犟地一心求死时,比如,她专注的晒太阳时,比如,她怀朱诺无理取闹闹脾气时,比如,她温柔地给朱诺哺乳时————可这次,她哭————童夏不是第一次见文童流泪,那些泪水,都是没有温度的,童夏知道,那些都是自己逼的,可这次,文童哭了————看着她哭,童夏觉得自己的内心象被一只小蚂蚁细细地咬,细细地咬,麻麻地,软软地,甚至,他的脸都有些红润,人,不知所措。精明剔透的童夏竟然任自己傻傻站在那里,就看着她哭,看着她抽泣地流着泪耸着鼻子捞过面碗,挑起,小口小口塞进自己嘴里————朱诺这时小手又去抓她妈妈的头发,文童也不管她,还只挑起面往嘴里送,文童拿筷子很奇怪,捏地很下,象个小孩子,“你,你慢点吃,好不好,吃——-”最后一个“吃”字,童夏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地极轻,文童还滑着泪,也不看童夏直摇头,后来干脆脸庞就在朱诺小身子上一蹭,泪蹭乱,眼通红,还在耸鼻子,童夏还是懵的,她摇头,是不好吃?还是这样吃没关系?突然,文童抬起眼看着他,那双漆黑的被泪水洗涤过的瞳———“不好吃,谢谢——你,”还在抽噎,可——那样的神态,那样的容颜————童夏心头如火一烫———他俯下了唇————尽管,只是轻轻贴在一起的两张唇,童夏却觉得———这才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吻。

(武汉今天下雪了,很不幸,同志们,我光荣摔了一交,还不轻咧,现在屁股都疼,所以,今天写这点儿,请见谅啊,我要上床煨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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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根绳索,架于超人与禽兽之间。”尼采说得好,每个人的一生,都在由禽兽走向超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超人。

人的可悲就在于我们都是这样的人,都要经过八万四千恒河沙劫,都生生世世只能做个平凡人。

人的可爱,也在于我们都是人,于是能用自己想别人,在别人身上窥见自己的影子。

这几天,文童就常想这些,她会常常趁童夏不注意时看着他,皱着眉头思索:如果我是他这样的人,我会如何对待象我这样的人?

文童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取得一些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这其实也是一种小心翼翼地探视。有心理疮伤的人,对于外界的一切触摸都会谨慎,即使,这种触摸是种真实的温暖。文童还是看得清童夏的真情实感,只是,还不会信任罢了。

童夏当然也知道来自文童的眼光,那里面的迷惑、谨慎、思索————这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童夏发现文童其实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儿,她有自己一套思考的方式,她其实很会自我调节,当然这也是有底线的,逼狠了,文童的犟劲上来了———所以,童夏只管放松自己,任她打量自己。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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