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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送花给我(53)

她忙松了手,门板往后打去,被夏续稳稳拉好,平静地迎视林今桅:“有事?”

林今桅眼角都懒得扫他,直直地盯着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语气平淡,“该说的我在短信里都说了,我根本不喜欢你,只是为了留在你家,所以骗你。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

“那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没必要了。我在学校已经扎稳脚跟,向学校申请免除一切学杂费也得到了批准,开学我就可以免费住到学校宿舍,奖学金也很优渥,我已经不用再靠林家才能得到优越的学习环境了。”莫卿越说越镇定,“林今桅,我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了。”

“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

“从我一开始踏进林家的门,你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现在装什么无辜失忆!”她的声音也大起来,“我这个人多记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蠢得以为我真会喜欢你?当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钱砸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总有一天会用尽办法爬到你头上去,把你令我难堪的千百倍还回去!现在你知道你什么样子么?去照照镜子,一脸斗败公鸡的样子,难看得我都同情你。”

她突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初到林家,被安雯拉着栽赃嫁祸他时,似乎也曾用“公鸡”来比喻过他。眨眼间,时光已经走了这么远,夏续不再是单纯无辜的弟弟,她不再是落魄狼狈的土包子,他也不再是流里流气的无赖。大家都在最好的年华里,背道而驰走向不同的方向。

“如果我没变漂亮的话,你会喜欢我么?”她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会喜欢刚到你家那个土包子么?不会。你只会继续戏弄她,继续瞧不起她。林今桅,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不,我很清醒,我一直都知道这点——”

“我喜欢的是站在天桥上狠狠瞪着我的那个家伙!”

莫卿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从以前到现在,我喜欢的是会把背挺直的你。被我欺负的时候会生气会骂我,明明一脸恨死我的表情,依旧会朝掉坑里的我伸手的你,和你这张脸有毛关系!”林今桅恼怒地吼,“你以为自己美到什么地步?我要喜欢脸的话要多少比你漂亮比你听话根本不会让我生气的女人会要不到?!”

这些话说在一时的冲动后,便有无尽的羞耻感和紧张,他只好恶狠狠地继续瞪着她。

夏续将她往屋里推:“这里跟你没关系,你——”

“你让开!”林今桅不耐烦地推开夏续,“这里跟你才没关系!”

“我和莫卿说得够清楚了,你怎么还死缠烂打?”夏续冷笑,“你不信我,要亲自来确定?现在也该确定完了吧?你真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你这种靠家里才能生存的废物?你这种百无用处的吸血虫怎么可能玩得过我们?你一旦脱离你爸,就什么都不是。”

顿了顿,夏续继续说:“何况,你只是个连自己妹妹也能眼睁睁放任着去死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到底哪来的自信敢大言不惭说自己能保护她?”

“夏续!”为什么又会提起来?!明明——

“没关系,反正现在咱们跟他已经摊牌了。”夏续眼中带了几分得色,“何况不说他也猜得出,不然咱们怎么能找到他的软肋,又怎么要得到他的钱?”

钱?为什么会扯到这个?!

完全想象得太天真,夏续已经完全超越这个年纪所能有的狠厉阴毒了。不止让她离开林今桅,他甚至还想以此勒索林今桅要钱?!不止这样,他故意在林今桅面前这样说,也是要林今桅认为两人合伙演戏,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而来,由此让林今桅对莫卿彻底失望乃至于痛恨。

“我知道林叔叔的身体不好,要不是莫卿说的话,我没想到你倒真有孝心,为了不让林叔叔被气得心脏病发,要十万也肯给。”夏续侃侃而谈,“说起来,我还真吓了一跳啊。不过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少爷,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你‘筹备筹备’就能拿出来。”话到最后免不了酸味。

莫卿将所有的愤怒都汇聚成了此时咬牙的力气。夏续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除了讽刺林今桅,再次挑拨林今桅和她的关系,还有警告:虽然勒索了林今桅,到底没告诉林父,如果她不配合,那么已经癫狂的夏续一定会把录音交给心脏不好的林父。

她不合时宜地想:这么天才的夏续,为什么一直成绩都不拔尖呢?

“你说得对,这就是我和你这种臭虫的区别。”

林今桅的话令原本得意的夏续脸色白了,恼怒道:“林——”

“我说错了么?”林今桅扫一眼气急败坏的他,目光落到莫卿脸上,“莫卿,跟我回去。”

和上次无二的语气。那次他因为她一个未出声的电话,冒着雨连夜跑到这里,带着她离开这个阴冷恐怖的洞窟。这次自尊心奇高的他放下所有质疑,一意孤行地相信着她,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这么对她说着。

不能辜负这样的人。

她转身回房间,很快就出来,手上拿着那支录音笔。打开来,流畅地播放着夏续舅舅的声音。

夏续露出了笑容。

“不用勉强自己相信我。这件事确实是我和夏续做的。还有之前也是……是我换了你的视频,因为你突然要分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我笃定你会被救场的我感动。林今桅,我和夏续读大学需要这笔钱,就当我们借你的,以后会还——”

莫卿感受到凛冽的风声,她迅速抬手,抓住林今桅朝自己揍过来的拳头——即便在这种时候,他的拳头那么轻,让自己能够接住。正因如此,更不能让他揍到自己,哪怕自己恨不得让他狠狠地揍两拳——然而不可以,那样夏续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抬眼望他:“放心吧,我们到时候会还的,你要利息也行。”

故意用这种恶俗的语气说话,是因为太了解他一定会愤怒。果然他的眼睛里有无穷无尽的地狱业火,想要将所有一切都燃烧殆尽,浑身绷紧如一头随时会爆发的草原豹。

过往的一幕幕像被按了快进的冗长电影,说起来又只觉得不过一瞬。

一开始就看到她眼底无法遮掩的凛冽和野心,是十分稀少的、能让他从身边看惯的女孩中区分出来的特质。那时候总会出言羞辱她,但在身旁的人同样嘲笑她的老土难看时,他在心里是否认的。

有句老话叫画皮容易画骨难。一个人的美和丑,高贵和低贱,是附着在骨头和血液里的东西。或许起初会像丑小鸭,可只要是具有这种气质的人,最终一定不会难看。后来她在安雯的打磨下,由一颗沙砾闪射出了夺目的光彩,已经很好地体现了他预见的准确。

对于她那些所谓的梦想,他确实嗤之以鼻,习惯后已经成了她这个人的一部分,并没有重视的必要。因为那时,他已不再仇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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