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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送花给我(28)

两个人沿着河岸和田埂走,天地广阔辽壮,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林今桅走快两步:“你再磨蹭下去,今晚就睡这里吧。”说着看到她依旧一脚深一脚浅艰难走着,更加觉得无奈,一手扯过她,“走快点摔不了你!”

然而到底没赶上,在数度迷失方向后,傍晚时分终于找到零落几个人家的地方,只能暂且借居一晚,隔天早上再由男主人送他俩。夜里林今桅打着呵欠去关窗,瞥到往外走的莫卿,来不及多想,已经转身出房门跟上去。

——她脑子有病啊!大半夜在这种荒郊野外乱跑,别告诉他那是梦游!

她没走太远,便警觉地发现身后有人,立刻回头看。林今桅能清晰感受到,她在那一瞬间,仿若炸毛一样的警惕,在望见他时才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这令他心里莫名舒坦。

而莫卿不能,她甚至在一时的放松过后,心里浮聚上了一片更大的乌云,阴阴沉沉的令她呼不过气来。

往近说,林今桅为什么会特意跟过来?往远了说,他做的那些事……

安雯的警告就在她的耳边轰隆隆响着:“莫卿,你和林今桅打好关系可以,但绝不能再进一步。我这是为你好,他爸不说什么,那是他父子的事。我还是那句老话,他俩是亲父子,要真出什么事,被卖被扔火坑的绝对只有你。”

虽然莫卿不全认同,也并不否认安雯的警告十分正确,莫卿确实招惹不起林今桅。

可以和他交好,但绝对不能和他好。

他林今桅可以做错一万件事情,而她必须做对一件事:不做错任何事。

“在想什么?”林今桅狐疑地瞥她,“半夜跑出来挖坟啊?”

“出来瞎转转。”她笑,“你怎么也来了?”

“这你就不怕鬼了?”林今桅翻白眼,“用你的话说,全车人看着咱俩私奔,你要现在死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会没我的麻烦。”

“我可没说‘私奔’这个词吧?”她嘀咕,“对了林今桅——”

“嘘——”他的眼神忽然异常明亮,缓慢地朝她走来。这令她浑身僵硬:“那个,虽然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我们好歹也能算是普通朋友吧?”

“当然不是。”林今桅回答得异常爽快,同时朝她脸伸手。莫卿立刻往旁边一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望着饶有兴致捏着小昆虫研究的林今桅,“那个……”

“你才别会错意,”林今桅的话令她尴尬起来,但随即又松口气,“别以为跟我说上两句话,我就跟你是朋友,去塘里照照,你够格么。”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莫卿暗笑自己,放松下来,凑过去看:“你喜欢萤火虫?”

“这就是萤火虫?”林今桅的反问令她惊讶:“你没见过萤火虫?”

林今桅不爽:“很奇怪?”

“不。”

萤火虫一般夏季出现在河沟和农田等水与草木旺盛之地,常年生活在城市繁华地段的林今桅没见过也不奇怪。

于是……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莫卿拿着捡来的玻璃瓶,蹑手蹑脚走到草丛前,用手轻轻将萤火虫抹了进去,立刻虚掩上瓶盖。看了看里面的成果,她回头道:“行了吧?”

“继续。”林今桅抱臂靠着树干,指挥道,“你旁边那堆草里好像也有,慢点过去。”

有本事你自己来抓!

莫卿有时候觉得自己能猜透林今桅的想法,然而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琢磨清他究竟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就拿现在来说,他居然逼着她给他抓一瓶子萤火虫?!他又不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她更不是男主角!这草丛里除了萤火虫还有小跳虫和蚊子,偶尔也会有锯齿草割到皮肉上,令人痛苦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不是听不到她的抱怨,可林今桅就喜欢看她这样子。不再大方得体,不再温良恭善,而是有着自己的脾性,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始终又拗不过他——等等,事情好像不对了。

他沉默地望着她。

父亲的话犹在耳边:“这些年你胡闹,我都由着你,你自己把握分寸。不过你记住,我的忍让也有限度。”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难道不是做贼心虚么?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训谁呢?这么多年哪里都没变过。

那副以儿子最亲,莫卿只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道具的嘴脸令林今桅觉得恶心。

面上风度翩翩,骨子里比谁都要卑劣和自私,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以自己为优先,才不管青红皂白。在莫卿和林今桅之间选择后者,只是因为林今桅是他儿子,排位靠前,仅此而已,还奢望谁去感谢他这份恩赐。就像当年,把林今桅拿去和另外的女人比,不就输得一塌糊涂么?在那时候,林今桅不也就算个道具?

林今桅不屑。

然而有些突兀且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另一道声音,脆生生地撒娇:“哥哥我跟你说,以前爸爸给我抓了好多萤火虫!全部放出来的时候好漂亮!像星星一样!哥哥,你也给我抓好不好?”

这话全然触动当时林今桅的逆鳞,黑着脸将揪住自己衣服的小手用力掰开。

她被吓到,讪讪地搓着被他掰痛的手,咬着嘴唇讨好地说:“那……那我给哥哥抓好多,然后让哥哥也看星星,好不好?”

记忆像缠人的臭虫,总是挥之不去,令林今桅觉得烦不胜烦。

“莫卿!”他扬声叫她,惊飞了草丛间小虫,吓得莫卿只顾手忙脚乱挥开朝自己脸上扑来的虫子,手上装满萤火虫的瓶子也掉到了地上:“……又怎么了?!”

“记住了!你自己说过,你有朝一日,一定会扬眉吐气有出息的。”

她转头疑惑地看他。

瓶子掉到地上,虚盖着的瓶盖掉开,萤火虫全飞了出来。黄绿色的小亮点一闪一灭,纷纷扬扬地飞舞在两人之间,在这样静谧辽阔的田野间,兀然能令人产生身处银河、被碎星环绕的错觉。

简直美不胜收。

她在这样的漫天星光中,望见他的笑:“所以千万别忘了自己的梦想,也别再让人看扁。”

她反问:“那你呢?”

“我?”

“那你能不能做到自己的梦想?”

他沉默两秒:“我没梦想。”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惊讶地睁大眼睛,说‘怎么可能’?莫卿想到电视剧里的场景,笑起来。

他也笑:“我没梦想,你就这么高兴?”

“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她仰头望着逐渐飞远的萤火虫,视线一直延续到了辽阔深色夜幕的远方,“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或大或小的差别。就像我以前梦想,如果能够在每次生日的时候吃蛋糕就好了,后来被别的梦想取代了,可那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我梦寐以求的。”

可是求而不得。看起来非常轻易的事,却成为她曾渴盼得几乎要哭出来,以及如今万分忌讳的一件事。她一度认为没有生日蛋糕,就不能长大一岁。可是在某一年的生日,母亲突然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不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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