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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1)+番外

作者: 月江北 阅读记录

《长阳》作者:月江北

文案

一个关于双向暗恋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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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柳长阳,周慕 ┃ 配角:柳碧烟,刘明锋 ┃ 其它:

第1章 全一章

“阳儿,你在看什么?快走了”

柳长阳拉着父亲的手,说爹,你看那边,有个人。

柳明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在薄薄的雪面上躺着个小男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个小乞丐。

“他不会是冻死了吧?”

柳长阳撇下在马车边等候自己的父亲,噔噔噔地跑到那个男孩身边,蹲下身去摸摸那个孩子的脸。

“有温度!爹,他没死,救他好不好?”

柳长阳回头朝柳明峰喊道。

“柳少爷如此年幼便存有善心,实在难能可贵,阿弥陀佛。”

南华寺出来送行的高僧闻言赞扬道。

柳明峰也含笑道了声阿弥陀佛,见那地上的孩子真有一口气在,便命随行的小斯将他带到车上,带回柳府请人医治。

那一年,春雪初融,桃花初绽,封城富商柳家的小少爷柳长阳随父亲去南华寺上香,途中突发善心捡回了个孩子。

那孩子比柳少爷要年长两岁,自言名为周慕。封城城边周家村的人,百年难遇的严冬使得村子里很多人挨不下去,有的冻死有的饿死,周慕的父母就是在那时走的。

周慕自小就容貌俊秀儒雅,脾气也很好。大抵是因为童年那些不幸的遭遇,使得他越发乖巧懂事,勤劳能干,比同龄那些孩子要多了份成熟稳重。于是,待柳长阳长到戏耍玩闹,捣鸟窝放纸鸢,玩泥巴斗蛐蛐的年纪,周慕已经会背四书五经,会吟诗作赋,会劈柴打水了,会洗衣做饭了。

比之年少无忧,天真烂漫的柳长阳,周府上下显然更怜爱那个早熟的周慕。

更有些下人私底下爱嚼舌根,背后说着这个周慕比起柳长阳更有少爷气质,还有学问,私塾先生也常说,此子不可限量,将来必有大作为。如果他才是柳家正牌少爷就好了云云。闲言碎语不少落入柳长阳耳里,不禁让柳少爷咬牙暗恨,但却也无能为力。柳长阳本就觉得跟周慕不是同路人,兴趣爱好,行为做派大相径庭,二人平日极少能有机会玩到一处,自此后便又更疏远了些。

柳长阳十四岁那年中秋,鲜衣怒马的大少爷终于觉得疯够了,接受家里的安排去当地颇负盛名的私塾念书,与周慕做了同窗。

那一年,柳家长女,被誉为封城第一美人的柳碧烟亲自为自家小弟缝制了一套新衣裳。用的是名贵的黑底暗金线新绸,华丽又内敛,找遍全封城也再找不出第二匹能与之媲美的布料来。

柳长阳喜不自胜,唯恐他人不知似的穿着姐姐做的新衣裳到处招摇显摆。不想,显摆到周慕那处却惊怒地发现柳碧烟竟是给周慕也做了一套,布料虽不及自己的上乘,却也做工精良,精致华美,而且比自己的还多做了一条束发带!

彼时,月牙色素净衣袍称着少年清俊的脸庞,墨发如绸如缎,用同色发带松松挽了个发髻,余下的发带垂在桌面上与洁白的宣纸融成一色,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狼毫,正伏在院中的石桌上抄抄写写。远远望去,白衣如月皎皎,称着灼灼其华,明艳动人的海棠秋色,当真是景如名画,人如画仙。

察觉到视线的周慕停了笔,抬眼向柳长阳的方向望去,眸映秋水,似有流光,熠熠生辉。柳长阳怔愣片刻后即刻扯了个鬼脸来,大声说道“怯,就知装模作样!”便匆匆离去,再不敢往那人多瞧几眼。个中缘由,不得深究。

再道柳少爷上了私塾,平日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自然也一同前去图个热闹。几个人一凑,时下什么新鲜有趣的自然也都要玩个遍。今日约好喝酒赏花,明日结伴看戏吟曲,至于诗书,想想待到会考前再温一温定也不迟。

那年岁末,十乡联试。

周慕高居榜首,众望所归。柳长阳倒数第四,灰头土脸。

柳家家主恨铁不成钢,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拍了桌子,嘭的一声响彻厅堂后,顿时万籁俱寂。柳明锋指着柳长阳鼻子道“整天只知和那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疯闹,长大后能有什么出息?能有何作为?你看看你周慕哥,人家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背了多少书写了多少文章了?而你给我看的是什么?”说罢,气得将手边的一纸薄薄的考卷重重摔到柳长阳的脚边。

柳长阳正是叛逆的年纪,听了这话满心的嫉妒,又觉得不仅下人偏心,连自己的姐姐,父亲这种最亲最近的人都更偏爱周慕些,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周慕,怒火直往心上窜。想也不想地便开口吼道“什么周慕哥,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哥!他周慕要不是我好心救他早冻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还能活到今时今日吗?他倒好,却处处跟我抢,与我争,我真是讨厌死他了!”

说完不敢看父亲的脸色,更不敢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周慕的脸色,拔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时值严冬腊月,北风呼啸,白雪皑皑。冰天雪地里,向来锦衣玉食的柳大少爷第一次尝到了饥寒交迫的滋味儿。指节被冻得红肿,脸颊被风吹得失去知觉,浑身血液都像被冻住了,沉得挪不动脚步,而想想两个时辰前的自己却因为恼羞成怒而故意挖苦伤害当年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的周慕。柳长阳生平第一次知道懊悔二字怎么写。

柳长阳不敢回家,既拉不下面子认错又不知如何面对周慕,踌躇了半天只得躲在柳府旁的墙角处,拾了张渔民丢弃的破蓑衣披在身上勉强挡风。正冷得牙齿打颤,便看见周慕提着纸糊灯笼在柳府周围打转,然后,转过头来,看到了蹲在蓑衣里的自己。

说来奇怪,那天明明天色昏暗,视线不清,柳长阳却能在周慕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的刹那一眼认出那个人,甚至看到那人不复平静的脸色,以及本如碧波秋水的眼里暗窜的火光。

“少爷”

周慕向着柳长阳走去,轻轻唤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墙角的他。没执灯笼的手往前伸了伸,却想到了什么在半空中生生止住了。

明明寒风扑面柳长阳却仍觉得面上涌上些许热意。暗道,这人果然还在生自己的气呐。

柳长阳心里难受,又是愧疚又是委屈,待确定了那人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后便撇开脸去,故意使小性子不去看他,即使明知道这种行为幼稚至极,却在周慕面前下意识地就做出这种举动来。

周慕在柳长阳的面前单膝蹲下,利索地解下自己的披风取代了柳长阳身上那张脏兮兮的破蓑衣,沉着声道“少爷,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呢,你跟我回去,我定不再与你争什么。”

你根本就从没争什么啊!

柳长阳哽了一下,简直愧得无言以对,脸上升腾起燥热感,被冻得发白的脸上竟恢复几分生气来,水眸里也终于点染了些光彩,顿了片刻才抬起眼似娇还嗔地瞪了周慕一眼,默默地跟在周慕身后回去了。

柳长阳回家后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羹汤良药不断,足养了大半个月。如此一来,府上众人倒是给这突如其来大病吓得不轻,正好免去了先前闹翻了的尴尬。对于当日之事,毕竟丑闻一桩,自是揭过,不再提及。

柳长阳大病期间,除了柳明峰和柳碧烟日日来探,还有几个走得近的世家公子哥儿也陆陆续续前来相询。却唯独那天将自己送回房的周慕,自那日后再没见踪影。

柳长阳心下怅怅然,心道定是周慕还为那天自己的口无遮拦有所介怀,只盼早日康复了下榻前去磨上一磨,他兴许就原谅自己了。

待到柳长阳病愈,已然又值初春。私塾也早早地开了课。柳长阳这才知道早在半月前,周慕便以清净为由独自搬离柳府,孤身一人迁到柳家发家前的祖宅去住。